第八十七章 慕容煜生氣
趁著夜色,兩人在樹林中急行,幽冥司同羅網一前一後來到無荒城,憑著蘇時越的性情,應該是沒有什麽能讓他悄無聲息的沉寂下來。
一路上,墨淺聽慕容煜說到幽冥司上次和霍藍帶領的軒轅氏一族對戰,似乎也並沒有討到什麽好處,而且蘇時越和慕容煜一樣,在試探過一次之後,若是不能有百分之百勝算便絕不會再輕易出手的人。
所以,蘇時越現在應該也還在等,或者說是觀察,看看到底有什麽辦法可以一擊得手,畢竟,他們在西域這一塊已經消耗了足足四個月的時間。
夜幕四合,微風曼起,吹開了這一夜的濃雲,露出皎潔的月光來,月光柔和,被分散在樹林間深綠色的暗影在朦朧的月色中被切割分散。
而就在出了這片樹林很遠的一處小鎮農戶裏,暗夜的氣氛格外濃烈,即便是是有在農戶外打盹兒的家畜,此時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農戶裏被整理得十分幹淨,低矮的燭光下透出一抹被拉長的暗影出來,墨淺和慕容煜緩緩的落在這處低矮的農戶房頂。
裏麵一道柔和的嗓音漫了出來,“既然是朋友來了,就進屋喝杯茶吧!”
被他認出本就是意料中事,不過令墨淺驚奇的還是,他竟然就光是聽聲音就能清楚的判斷出來人的身份,實力果然已經達到了一個更高的境界。
慕容煜攜著墨淺下了屋頂,從正門進了屋。
一間小小的屋子裏,出了一抹人影和一座孤床,一張矮桌和一盞殘燈之外,竟是什麽都沒有了。
蘇時越站在屋子的燈盞邊,手裏拿著一根細針,仔細的挑撥著燃過的黑色燈芯,黑芯落在燈油裏,像樹葉落在河水中一樣沉沉浮浮,他輕柔的視線就在這片黑色上頓了片刻,這才緩緩的移向來人。
墨淺跟在慕容煜的身旁,可以清楚的看清蘇時越燈影下的白玉麵具的輪廓,在昏黃的燈光下,柔和的流動著盈盈的光彩。
他輕輕探了探手指間的上人眼看不出來的灰燼,這才緩緩的走到桌案邊取過兩個杯子,替墨淺和慕容煜倒上兩杯熱茶,道:“你們終於來了。”
兩杯熱茶上冒著真真白煙,似乎是剛剛才煮好的茶水,蘇時越這是早就知道他們會來?
慕容煜淡然自如的在蘇時越的對麵落了座,手自然的拿起其中的一杯茶,“從我們到這農戶的方圓十裏時你就已經知道我們的行動了,幽冥司的訓練果真是如往常一樣嚴苛。”
這還是第二次看見慕容煜和蘇時越兩人見麵,墨淺心知現在自己沒有說話的必要,也就隨著挑了一方落座,桌案上的茶水光是聞著這綿延悠長的香味便知道絕非凡品,可是對於墨淺這種不大愛喝茶的人來說,還是興致不大,驀然想起了上次和慕容煜一起喝的紅塵醉,那酒的滋味委實不錯。
她在神遊的一刻,蘇時越已經給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水,看見眼前兩人並未喝茶,自己是先行輕輕的啜著茶水道:“幽冥司自有幽冥司的條令戒律,是有些嚴律,不過若是連兩位正大光明的過來都尚未發覺的話,那也隻能算他們的失職。”
失職,這個名詞在幽冥司所代表的含義,不亞於死亡,會視所犯下的過節來來決定所要承受的罪責,輕則隻受一些皮肉之痛,重則……幽冥司不養沒用的人。
再聯想起從前蘇時越殺人不眨眼的程度,墨淺恍然覺得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君子從那夜之後再也沒有什麽地方能讓人感覺到那樣強烈的殺氣。
是他收斂的太好,還是他本身的心底就像是外表一樣純摯呢?
聽到蘇時越的話,慕容煜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同樣品著手中的茶水,不再交流這個嚴律的問題,轉而道:“今天我來是和你商量合作的事情,相信你會很感興趣。”
“煜王爺就這麽肯定我會感興趣?”他們今日所來,不用說,憑著蘇時越的智謀也能猜到七八分。
也正是深知蘇時越的性子,慕容煜才不急不緩道:“難道蘇司主不想奪回鬼殺一脈?而且若是不能攻破霍藍領導的軒轅氏一族,待他日他們入主中原武林之後,想必幽冥司的生意也該沒那麽好做了……”
“這麽說,本司主還該感謝煜王爺如此為著我幽冥司考慮了?”蘇時越放下手中茶杯,語氣變得有些意味不明。
“若是司主要接受我的意見,我也不介意收下這份人情,日後行走江湖總是有地方讓幽冥司還上的。”慕容煜對著蘇時越舉杯,再將剩餘的茶水喝盡。
墨淺一向知道慕容煜的性子一向有死皮賴臉的特質,可還從來沒有對著其他人展現過這一麵,現在驀然看見了他眼底的狡黠,她下意識就去看蘇時越的神態,隻可惜隔著麵具什麽也看不見。
不過蘇時越倒不像有惱怒的意思,手中的杯一舉,同樣一飲而盡。
杯落桌,他的嗓音變得沙了一些,“這還是我們闊別這麽些年來,第二次合作了吧?”
慕容煜頷首,並未答話,蘇時越也不甚在意,反倒轉過來看向墨淺,微微笑道:“墨姑娘的風月閣可還經營得順利?”
“有蘇司主的暗中幫助,風月閣才能在這麽快的時間裏發展起來,”點到自己的名,墨淺回神,也借著茶水敬了他一杯,莞爾道:“墨淺在這裏還是要謝謝蘇司主了,不知道司主身上的恐咒可是解了?”
晚秋是將解咒的方法同時差人交給蘇時越和慕容煜,看慕容煜現在都沒什麽問題了,想必蘇時越身上的恐咒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了,畢竟是出自自己手裏的東西,過問一下情況也是理所應當。
“恐咒已經解開了,還是多虧了墨姑娘的方子,”蘇時越淡淡點頭,接著道:“之前已經同姑娘說過,我們既是朋友,你喚我時越就好。”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提這個問題,雖說墨淺是趁著解咒之法和他定下的半年之約,怎麽說現在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墨淺再拒絕未免太過不人道,她點頭,“好,時越,你也不用叫我墨姑娘,直接稱呼名字就行。”
她同蘇時越這邊相談甚歡,絲毫沒有察覺到身旁的逐漸變冷的氣息,慕容煜在不知不覺間撇向墨淺的側顏,袖袍下的手輕輕的握起,他慕容煜這輩子就沒做過什麽令他感到後悔的事,偏偏今天就有這麽一件,帶墨淺這個女人過來,是他有生以來做過無比後悔的決定。
他的這點細微的神色變動,自然沒有被蘇時越一雙清眸放過,蘇時越也笑著對墨淺道:“好,那我以後就喚你淺兒了。”
得他的這一聲,墨淺的小心髒抖了三抖,她可沒忘記丞相府裏的馮氏裝模作樣喚她淺兒時候的模樣,隻是現在,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藥箱收回來,怕是不可能了,即便是心頭有不適,忍一忍就是了,她隻得應著頭皮默認了。
她能忍,慕容煜可不能忍,也不管對麵的人是不是幽冥司的司主,語氣不善道:“司主和小淺還沒熟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我看司主和她也不過幾麵之緣而已,不若就按照江湖上的規矩,稱她一聲風月吧!”
墨淺在江湖上有風月仙子的稱號,江湖中也的確有不少人是直接尊稱她為風月閣主,慕容煜這一席話,是直截了當的將幽冥司的蘇時越和墨淺其人劃開了界限,雖然成功的打破了墨淺因為稱呼而犯的尷尬,不過她和蘇時越之間的稱謂,什麽時候輪到慕容煜來做主了?
她的心中暗自誹腹著,蘇時越看向了慕容煜,語調清揚,問出了墨淺的疑問:“我和墨姑娘之間的事,什麽時候由羅網頭領說了算?”
剛才慕容煜是拿江湖規矩壓他,蘇時越便回以一句羅網頭領,依照江湖規矩,慕容煜又憑著什麽這麽親昵的喚她呢?
蘇時越毫不示弱的態度落進慕容煜的眼睛裏顯得格外的刺眼,他默默的沉下微微浮躁的心情道:“蘇司主大概還不知道,慶元國的煜王爺同丞相府的墨大小姐的關係一向親密的緊,你說我說了算不算?”
搬出皇族的身份來說事了,墨淺轉眼恨恨的瞪他一眼,這個男人簡直幼稚到了極點,不就是一個稱呼而已嗎?關他什麽事?而且她什麽時候同他的關係親密了?
說起親密……慕容煜看著她輕輕的眨了眼,她的腦子就恍然記起之前兩個人之間曖昧的種種,墨淺的腦子裏就像是炸了氣球一般,神色也僵硬起來。
慕容煜似乎沒有看到一樣,自然的牽起她的手起身出門,末了還不忘對蘇時越說一句,“蘇司主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什麽東西可以惦記,什麽東西應該忘記。”
一手打開農戶的木屋,慕容煜另一手大力的抓著墨淺的手,就要出門,去聽見身後蘇時越淺淺的笑聲,“我隻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既沒有要托付於你的心思,你又能強留得到她到幾時?”
這話是實實在在的說到慕容煜的心坎裏去了,他抓著墨淺手上的力道驀然加大,大步離開這處農戶。
被他拽著走了好久,饒是墨淺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了,大聲道:“慕容煜,你幹什麽?放開我的手,很痛!”
慕容煜沒有回頭,更別說放手,氣得墨淺另一隻手裏直接滑出一根銀針,紮在他的手背的穴道上,慕容煜隻覺手上一麻,她已經毫不猶豫的退離他三步遠。
手上抓著的東西沒有了,慕容煜原先浮躁的心情陡然被放大,看著還殘留在虎口的銀針,臉色陰沉,“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墨淺揉著被他捏的快要變形的手指,語氣也不怎麽和善,“我倒想問你是什麽意思呢?莫名其妙的抓著我的手,讓你放也不放,你神經病啊?”
她此時的怒火也被記了出來,慕容煜這個人簡直是搭錯了神經,她又沒得罪他,衝她發什麽脾氣?
她的毫無認知在慕容煜的眼睛裏看得更加刺眼,臨走時蘇時越那句‘她既沒有要托付於你的心思,你又能強留得到她到幾時’在心頭久久的揮不散,他的眸色逐漸變得深沉,隱隱有山雨欲來的傾向,他伸手拔掉虎口的銀針,鬼魅一般的身形掠到墨淺的麵前,扣住她的手腕。
墨淺的現代詞匯雖然不懂,但這是罵人的意思他還是能聽出來,他的聲音低了下來,“你罵我有病?”
“不是你有病是誰有病?”墨淺另一隻手又滑出銀針,卻被慕容煜製止住,他的眼睛如同烏雲一般沉甸甸的色澤,墨淺本欲要褪去的火立即燃得更加旺盛,她怒道:“蘇時越惹了你管我什麽事,有本事你找他算賬啊,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啊?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轟……
這些話完全是墨淺的腦子不受自己控製的時候蹦出來的,此時站在慕容煜麵前,她眉目張揚,一張殷桃小嘴上似乎還帶著一點在月色下反光的的色彩,隻是與神色不符的是她微微遲疑的皺眉,這話似乎說得太過分了些。
可是慕容煜的態度也確是讓人惱怒,墨淺心思一橫,索性道:“你放開我,我不想跟你吵,今天這事兒就先這樣吧!我們都冷靜……”
“唔……”
她的話還沒說完,慕容煜的唇已經堵了上來,她不知道她此時的模樣是有多麽的勾人,被她剛才的話一擊,慕容煜本就已經在竭力的克製自己的火氣,可是她仍是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沒了,那麽他隻有用這方法來讓女人閉嘴。
溫熱的唇帶著點點怒意密密麻麻的向墨淺裹了過來,慕容煜心底裏最後一根克製情緒的心弦轟然爭端,他的唇舌在墨淺的嘴裏肆意的輾轉揉擰,如同狂風暴雨一樣,蠶食她僅剩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