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1
Chapter 121
整個求婚，既沒有單膝跪下，也沒有燭光晚餐，連最常見的套路都沒有，就更不要提其他有新意的求婚方式了。
可商行露莫名覺得……心裡熨帖。
他們平穩地坐在同一張桌子上，沒有誰比誰低一等的概念，兩人是完全平等。
他們所面對的，不是情侶的浪漫，而是確確實實放在眼前的婚姻。
兩個人的婚姻。
雖然做功課里的那些求婚方式全部沒有用上，她只是在晚飯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林衡也只是在她提了以後，平靜地拿出戒指求婚。
但就是這份平常、平淡、平靜，給予商行露不一樣的意義。
心裡忽然甜絲絲的。
她看著那顆鑽戒。
這還是上次結婚的時候用的那枚戒指。
離婚的時候，商行露找機會把它還給林衡了。
當時還把林衡氣得夠嗆。
沒想到林衡還留著。
其實商行露挺喜歡這枚戒指的，不得不說林衡實在了解她，挑戒指的款式完全長在她的審美上。
以林衡的實力，訂婚戒指買個十幾克拉的鴿子蛋，完全沒問題，這次求婚再買個新的，也完全沒問題。
不過商行露並不喜歡鴿子蛋。
太大了，在手上彷彿一顆燈泡，反正她看不出美感來。
而這一枚，是一顆六克拉左右的鑽石切割成公主方的形狀，設計並沒有什麼出挑的位置，只是最大程度突出鑽石的透亮純凈。
咋一看，不起眼，不過越看越能感受到它的典雅來。
商行露思考反求婚的這幾天，她還在想林衡是不是準備了新的戒指。
當時她心裡還有些不舒服，講真她有點戀舊，而且訂婚戒指在商行露的眼中，本來從頭到尾就只該有一隻，換了就有換老公的錯覺……
當然這些想法，她還沒有和林衡說。
婚都還沒想好怎麼求呢，戒指是不是有點想太多？
而林衡的想法和她一樣。
這份默契讓商行露心裡更甜了，驚訝驚喜等表情在她的臉上慢慢散去，她的表情僵了一會，然後開始……嘿嘿嘿傻樂。
真的就是傻樂。
這感覺比她失憶的時候，以為自己離婚有幾個億的天外橫財還開心。
她「嗯」了一下，表示同意了。
這會商行露已經失去了說話了機能，她又傻笑著點了好幾下頭，然後伸手去夠那枚戒指。
啪地。
手背被人輕輕打了一下。
商行露驚詫抬頭，「你打我的手幹什麼？
告訴你你別後悔哦，這戒指就是我的，我已經同意結婚了，你後悔是沒有用的，口頭合約也算合約的！」
林衡這會，是真的又好氣，又好笑。
Louise這麼情願地嫁給他，當然讓他開心。
只是吧……
林衡拿出戒指，說：「哪有自己戴上的。」
商行露：「噢對哦……」
說著，她伸手，伸的時候難得地帶上一點小女兒的嬌羞，眸子微彎，眼裡水光瀲灧。
林衡笑意加深。
他終於站了起來，然後單膝跪下。
林衡執起商行露的手，鄭重地將戒指推上商行露的無名指上。
戴好了。
吻輕輕落下。
果然這雙手上，要戴著這個戒指才完整。
林衡說：「……然後我可以親吻我的新娘了嗎？」
商行露笑出聲，把他的臉推開，「你這跳了好多步驟啊林總！」
此時商行露又想到一件事。
她擺正臉色，頗為嚴肅。
「對了，林衡，我想起來了……」
又有什麼阻礙他復婚的事？
林衡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商行露說：「我們終於從違法的邊緣收手了……」
商行露思維太跳躍，林衡一時間沒明白過來。
商行露感慨地說：「等領了證以後，我們就不是非法同居啦！這可不是從違法的邊緣收手了么……」
聞言，林衡分外淡定。
他站起來，說：「那我就告訴警察們，我一直不想違法的，都是某人強迫我的。」
商行露：「？
？」
你就是這樣賣妻的林總？
！
……
求婚簡單直接，不代表結婚能簡單直接，相反這才是複雜又麻煩的部分。
林衡首先約商父商母吃飯。
林先生非常想要名分，所以徵求父母意見很重要。
幾個人在商家吃飯，席間林衡鄭重地提了這件事。
兩人為什麼要離婚，商父商母雖然不知道全部原因，但他們知道部分原因——他們家女兒鬧的。
作天作地要離婚，失憶了之後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陣，誰知道還惦記著離婚這事。
商父商母這一輩的人，思想難免保守一些。
所以在他們眼中，這錯全是商行露那個不肖女的啊！
哎仔細一盤算，他老商家，女兒叛逆，沒個正經，兒子不成器，也沒個正經，他老商家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在不肖女和不肖子的襯托下，林衡的形象，越發光大偉了起來！
商父商母對林衡，那是滿滿都是愧疚之情。
再說背景調查上一次全部查過啦，所以這次吃飯，商父商母只象徵性地問了些問題，並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商星宇：「啊？
你們這麼快復婚啊？」
快么？
林衡不覺得。
商行露倒是腦袋一歪：「快么？」
商星宇：「快啊！才一年多呢。」
林衡已經想讓商星宇閉嘴了。
其實商星宇並不是對林衡有什麼意見，他只是單純的一根……攪屎棍而已。
商行露說：「也是，對於你來說，一年時光飛逝，而你還是條單身狗。」
商星宇：「？
？」
不是，為什麼要人身攻擊！
兩姐弟又吵起來了。
林衡說：「不快了，準備婚禮還得一個月，算一算都下半年底了。」
此時商家全體：「？
？」
商行露：「一個月？」
商星宇：「一個月準備婚禮是真的很快啊……」
商行露：「那我豈不是最近馬不停蹄地要試婚紗拍照片定帖子各種忙？」
商父商母：「一個月是有點趕了。」
林衡卻問：「趕么？
我看正好。」
商家全體：「……」
然後商父商母商小弟集體厭棄地望著商行露，目光含義——你看看你把人好端端一個遇事沉穩又成熟穩重的公子哥折騰成什麼樣？
商行露完全沒注意。
她經歷過一次婚禮，於是現在滿腦子都是接下來一個月她會有多忙……
她往椅子里一歪，「這麼快啊我都不想結了……」
林衡：「？
！」
林衡眼睛都瞪大了。
還沒等他開口，商行露有氣無力地說：「不如扯個證得了，費那個力氣幹什麼……」
商父商母趕緊喝止商行露的孩子氣。
商星宇這渾然天成KY精哈哈大笑，「你們看姐夫的臉色，都青了，太好笑了！」
林衡：「……」
林衡心裡苦。
其實林衡和商行露復婚，最開心的不是別人，而是袁助理。
也許是這些時候幫老闆定「本市有錢人必去約會」系列餐廳，再加上參與送禮等環節良多，袁助理有種打攻略遊戲終於出了結婚CG的既視感，他異常感動。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以前他們感情不好的時候吧，折騰他；分開了之後追來追去的吧，也是折騰他這個小小助理。
現在好不容易HE了！助理也該功成身退了吧！
袁助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估摸著他老闆也是這樣，於是袁助理打著膽子，問出了多年疑惑。
「林先生，我有個小小疑惑。」
林衡：「什麼？」
袁助理說：「兩年前您和商小姐戀愛沒多久就結婚了，何況也簽了婚前協議，不涉及財產分割等情況，而且您婚後大半時間在美國，按道理來說感情沒那麼深，您為什麼就是不肯離婚呢？」
真是只是兩個人的意氣之爭嗎？
憑袁助理當林衡助理這些年，袁助理以為不然。
林衡臉色一板，袁助理很會讀空氣，趕緊出去了。
他方一出去，林衡的面色立刻緩和，剛才在袁助理問話的時候，林衡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兩人在天文館的時候。
當時商行露在路邊撿走了他，去館內兼職，說要帶他去平時對普通人封閉的館子。
林衡對天文學不感興趣，那天卻出奇地花了很多寶貴的時間等商行露。
先送走了一批小學生，又來了一批大學生，送走的時候，混在人群中某位學生的妹妹，有些苦惱地找商行露問：「姐姐，能向您諮詢一件事嗎？」
商行露讓她儘管問。
高中生說：「姐姐，您是天文專業的吧？
您當年是怎麼知道要報這個專業的呢？
這個專業就業不是很好，除了極少數人，幾乎掙不到什麼錢，可我又很喜歡……我不知道我應該選一個好就業一點的專業，還是選喜歡的專業。」
商行露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話放任何人那裡，都不好回答。
很可能一回答，就決定了小姑娘的一生，責任重大。
小姑娘這個年紀，如此理性，已經很難得。
商行露仔細地想了想。
她沉吟片刻，說：「你知道嗎？
天文學這門學科，其實絕大部分理論，只是來源於學者們的推論，很多現象，用現在最先進的望遠鏡，也無法觀測到。」
「比方說黑洞。
簡單地來說，有學者通過計算愛因斯坦引力場方程式，得出了一個真空解，這表明大量物質集中在空間中的一點，會產生奇異現象，於是有人將這個奇異現象命名為黑洞（注）。
黑洞這個概念普通人接受了好久，而直到近些日子，麻省那邊的實驗室，才有團隊更改了演算法，終於得出一張真正意義上黑洞的照片。」
「人類和廣袤的宇宙相比，甚至連塵埃都算不上。
我們得出的很多結論，也許經過千百年的探索，最後證明是對的，又或許經過幾代人的努力，證明是錯誤的。
然而，在得出結論前，誰又知道是對是錯呢？」
說到這些，商行露的語氣，和每一個時刻，都不太一樣。
她像是說給高中生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她曾經有過同樣的困擾，當局者迷，看別人的困惑時，她看得清晰了很多。
商行露輕輕嘆氣，繼續說：「所以我有的時候在想，我們去選擇去努力，也許不單單是為了目標里的結果，能拾撿到路邊漂亮的花朵，不也很不錯嗎？」
說著，似乎覺察到自己說的太多了，商行露笑了笑，然後摸了摸高中小女生的頭，「他們走遠了，快跟上吧，免得走失了。」
高中女生懵懵懂懂，轉身追上了大部隊。
林衡將商行露的話，盡收耳內。
不如說商行露剛才在說自己專業的東西時，已然忘記了林衡的存在。
林衡幾乎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的側臉。
當即，林衡聽到了自己心裡的聲音。
他似乎非她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