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嗎

  Chapter.49不負如來不負卿

  林思晗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小拇指勾過臉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偷戶口簿登記結婚。」

  話過了腦子,沈亦白忍了忍,沒忍不住,掀起了唇角,喊:「林思晗。」

  「啊?」

  「你真是個人才。」

  偷戶口簿和他結婚,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個道理林學森肯定知道,知道后他估計就能進老林的黑名單了。

  林思晗嘴巴里咕著氣泡,攥緊小拳拳直接掄了正在開車的沈亦白大腿一下,「是誰先急不可耐地想結婚的?」

  「沈亦白,你這算求婚嗎?沒有鮮花,沒有戒指,甚至連單膝下跪都沒有。」

  「想結婚。」沈亦白習慣性地抿唇,「不過這不是求婚。」

  林思晗:「……」

  她看這個人就是想被小拳拳錘胸口。

  想結婚又不是求婚是什麼邏輯,虧她連偷戶口簿去登記結婚都想出來了。要是給老林知道,怕是未來一年她都見不到他們家放在客廳柜子下面的戶口簿了。

  郊外的高速公路上沒有多人人,沈亦白車速不快,但依舊可聽車輪滾過摩擦柏油路面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回S市?」

  「嗯?你要回去?」沈亦白關了導航。

  「嗯,明天回去。」林思晗滑著手機查看著行程表,說:「要去劇組報道了,有一個開機儀式。」

  「嗯。」沈亦白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林思晗:「……」

  就嗯了一聲?沒下文了?

  沈亦白瞥了一眼愣怔的林思晗,憑著他對林思晗的了解,問:「你是不是還有話沒說完?」

  林思晗搖頭,「沒有。」

  沉默了沒幾秒,林思晗勾過頭直視著沈亦白的側臉,說:「我想去大和寺。」

  彼時在大和寺,還是少年的沈亦白獨坐在與佛家緣最深的荷邊欄杆上,問她身後亭子中石碑上刻的什麼字。

  什麼字?

  佛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那時候她告訴他不懂,確實不懂。直到後來他出國,她在國內平靜地讀完高中順利上大學的時候才模模糊糊懂了些什麼。

  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

  他果真沒動,且走的決絕。

  下午兩點多,沈亦白開車趕到了大和寺。

  大和寺還是那個大和寺,只是過了多年,包圍在大和寺外圍的樹林更密更深。走在布滿青苔的石板路上,林間的濕涼的氣息激得林思晗腦門上出了一層冷汗。

  一如記憶中的那個夏天,蟬鳴聲聲,歲月沉寂。

  走到寺門前,林思晗驚訝,「翻新過了啊?」

  重新刷了漆擴大了規模的大和寺隱在林間,一新一舊,時光的痕迹明顯。

  時光啊,它總是這樣,一邊無聲無息地逝去,一邊又在充滿煙火氣息的生活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跡,時不時地提醒著你錯過的人事物,讓人徒留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

  林思晗鬆開沈亦白的手腕,腳尖點過地面一步滑倒寺門匾額下方的位置,「那時候你就站在這裡。」

  「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帥的過分。」

  沈亦白不置一詞,沉默著拉過林思晗的手腕帶著她跨過了莊嚴的寺門。周末,來寺廟燒香拜佛尋求心靈庇護的人明顯多了不少,大雄寶殿內垂著黃色的經幡,光線暗淡,透過裊繞的香火可以看到殿內跪坐著不少聽經誦經的人。

  「進去?」沈亦白低聲問。

  林思晗沒回答,反倒拉著他拐過主殿外的長廊,繞進了偏門,一直拉到亭子里刻字的石碑那,「解釋。」

  沈亦白不由地挑了挑眉,不語。

  嘖,兔子還記仇了。

  「我再讀一遍給你聽聽,你好好組織語言,給我個解釋。」林思晗說完轉過身,看著兩米外石碑上刻的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給沈亦白聽。

  「你還學會記仇了?」沈亦白抱臂隨意地倚靠在荷塘邊的石欄杆上,目光落在亭子里立的大石頭上。

  林思晗扶著沈亦白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坐在石欄杆上,回:「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坐得穩?不怕掉進去?」

  「沈亦白你別轉移話題。」林思晗一隻手緊緊地抓著沈亦白的手臂,一隻手指了指身後刻字的石頭,「解釋。」

  旁邊深水的荷塘中荷花擠擠挨挨的,荷葉下面藏著時不時探頭的紅鯉魚。沈亦白放下環抱著的胳膊,附身湊近林思晗,玩味地審視著林思晗的表情。

  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林思晗一跳,沒了支力點,她只能一隻手撐著橫截面積不大的石欄杆一面往沈亦白懷裡倒。

  「現在知道怕了?」沈亦白摟住林思晗纖細柔軟的腰肢,跟著長腿跨過欄杆,穩穩地坐了上去。

  「你別太過分。」

  林思晗今天穿的很簡單,簡單的白T配淺藍的牛仔短褲,腳下一雙白色的帆布鞋,看起來就像剛剛畢業的高中生,抱著她的沈亦白也是一身休閑裝。

  陽光不遺餘力地傾灑在這片沒有陰涼遮蔽的荷塘處,林思晗順勢垂在欄杆外細長的大腿一半被高挺的荷葉遮住,一半沐浴在陽光中,一半清涼一半火熱。

  沈亦白逆著陽光,側臉隱約只可見一個輪廓,漂亮的剪影。

  右腳勾著石欄杆最下面的那一根石柱,沈亦白扶住林思晗的腰讓她整個人都貼在自己懷裡,說:「我可能沒辦法給你解釋。」

  林思晗仰頭看她,黑色的瞳孔中盛滿了一股名為委屈的情緒。

  「不管過去如何,最重要的不是現在嗎?」沈亦白額頭抵著林思晗的額頭,鼻尖相蹭,目光撞進她的瞳孔中,低沉著聲線說:「你只要知道,現在我在你身邊。」

  「我很慶幸,回來的時候你身邊除了楚溫綸沒有其他的人。」

  林思晗還是耿耿於懷,「萬一我知難而退了怎麼辦?你對我說那樣的話。」

  「你不會。」沈亦白篤定,頓了頓,眉眼中漫了絲漫不經心的笑意,說:「如果是真的,那再搶過來。」

  遠處經殿中隱隱約約傳來梵唱聲,誰又在誦經中的真言?世間沒有兩全的辦法,可以既不負梵門又不負你。

  「想接吻嗎?」沈亦白問的真誠。

  林思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沈亦白你瘋嗎?」

  瘋了。

  在佛門清凈地,在聲聲梵唱里,沈亦白含住了林思晗的雙唇,含糊著聲音喊:「林思晗。」

  禁斷的吻。

  林思晗頭皮發麻,撐在欄杆上的手不斷地手緊,小拇指蜷縮著,攀附著的指尖發白。他瘋了,她陪著他一塊發瘋。

  強烈的陽光灼燒著她一寸一寸的意志,灼得她浮躁難耐,灼得她忘記了這是什麼地方,灼得她潰不成軍。

  得到林思晗的回應,原本一直在她唇邊舔舐的人舒展了眉目,舌尖抵進她的雙唇間,撬開毫無防備的她的齒關。

  他的舌尖掃過,林思晗欲哭無淚。

  欄杆前是荷蓮,欄杆后是真言,如此願佛不背他。

  大概過了好久,沈亦白才鬆開缺氧的林思晗,舌尖自她的唇邊一路滑到她的耳廓,呼吸越來越急促。

  林思晗趴在他的肩膀上,咬緊下唇,「我向佛祖許了願的……」

  「許了什麼?」沈亦白埋首在她頸間,沙啞著嗓音,「如果是許願和我有關,你不如直接找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未來,生死。」沈亦白一手托著她的后腰,一手繞到她身後摸到綁著頭髮的系帶,解開,「都可以。」

  沒了系帶的束縛,烏黑柔順的髮絲傾散開來,沈亦白的手指從林思晗的發間穿過,目光比天空中高懸的日光還要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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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首都國際機場。

  林思晗昏昏欲睡地靠在候機室中的椅子扶手邊,整個人顯得很疲倦,墨鏡遮住了她大半張蒼白的臉。

  「思晗姐,你要的咖啡。」助理小江拿著三杯咖啡過來,輕聲喚著,「小心燙。」

  「謝了。」林思晗靠著椅背,打開了咖啡蓋,嘗了一口。熱滾滾的咖啡滾過食道,提了點精神。

  一旁的小江又遞了一杯咖啡給唐如,憂心忡忡地說:「晗姐氣色不太好,好像很累的樣子,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唐如瞥了眼有一口沒一口喝咖啡的林思晗,吹了吹滾熱的氣,「別前勝新婚唄。」

  看林思晗這幅模樣,還不知道兩人昨晚怎麼折騰的呢。

  助理小江臉一紅,捏著咖啡杯沒敢再說話。

  唐如走過去,在林思晗身邊坐下,問:「你們家那位呢?」

  今早沈亦白竟然一下子都沒出現,這老婆都要走了,也沒見他人影,還是她去酒店把林思晗接過來的呢。

  林思晗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說:「有事去了。」

  聽著廣播中的女聲,林思晗跟在推著行李的唐如身後等待安檢。上了飛機,林思晗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從包中拿出眼罩帶上準備補眠。

  「某人昨天還說我現在那裡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帥的過分。怎麼今天就眼不見為凈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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