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酥
聽到呼喊的馮媽扭頭望去就看到了坐在草坪上捂著肚子的舒湄,急忙快步走了過去。
「肚子疼?好好的怎麼突然肚子疼了呢?」
看到女孩兒緊咬著唇,大冷天的額頭滲出了汗,她連忙蹲下身緊張詢問。
「姨姨摔跤了……」
「摔跤?」
紀思渺點點頭。「就一下跌坐在地上了。」
這花園裡的草質鬆軟,即使跌倒也不會很痛的,而且就算是摔倒,痛的也應該是屁股,怎麼會肚子疼呢?
「馮媽,阿湄疼……」女孩兒的手指攥住她扶上來的手臂,纖細的手指關節處泛著白。
「小姐,我這就打電話,馬上送您去醫院。」馮媽將她抱在懷裡,手忙腳亂地打電話給司機。
沒一會兒司機老陳急匆匆趕到,看到女孩兒蒼白的臉色時也嚇了一跳,連忙將她抱上車開往醫院。
急症室門外三人焦急地等候在外面,小孩子對醫院都有畏懼心,紀思渺內心泛起陣陣慌亂,伸出小手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角,擔心地問到。
「馮奶奶,姨姨她會不會有事?」
馮媽摸著孩子的腦袋安慰著。「思渺乖,小姐不會有事的……」
門卻在這時推開,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女孩兒被護士推了出來往病房走去,穿著白衣的醫生走了出來,幾人忙走過去。
「醫生,請問她怎麼了?」
醫生摘掉口罩,開口說到。「病人下體少量出血,伴隨陣痛,有先兆流產的跡象。」
「流、流產?」
「你們不知道嗎,病人已經有了6周的妊娠。」
這兩個字如同晴天霹靂砸在兩人的頭上,馮媽腳步微微踉蹌,被一旁的老陳扶住,她連忙詢問,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那孩子……」
「只是輕微的流產跡象,還好送來的早,現在還在觀察期,病人需要住院進行保胎治療。」
醫生走後半天馮媽仍震驚站在原地,小姐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想到了剛剛那一跤可能會造成的後果便心悸不已,一陣陣后怕。
她回過神拍了拍胸口,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才慌忙從衣兜里翻找出手機,哆嗦著手指撥出了電話。
傅氏集團的高層會議室里,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面容冷峻地坐在那裡,低垂著眼眸聆聽著下屬的工作彙報。
門卻在此時被推開,打斷了回蕩了從麥克風傳出來的聲音,眾人紛紛側目望向站在門口的那道身影。
是傅總身邊的助理周秦。
只見周秦急步走到會議桌主位的男人旁,低聲耳語了什麼,男人忽地變了臉色,嚯地在眾人目光注視下站起身,大步離開了會議室,臉上是……焦急?
這是怎麼了……
紛紛猜測時,還停留在助理周秦清透的聲音在會議室里響起。
「今天會議就到這裡。」
隨後未做任何解釋,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黑色的車輛穿梭在街道上,男人的臉上再不見往日的沉著,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青.筋暴起,泄露了主人的不安與惶恐。幽深的眸子緊盯著前方的路況,在紅綠燈變換的瞬間,如同一道閃電疾馳而過。
傅津北的呼吸自剛剛便變得紊亂不平,周秦的話反反覆復在耳邊回蕩,一下一下重重地挫傷著他的神經。
阿湄懷孕了……
可她摔了一跤,進了醫院……
醫生說她有先兆流產的跡象……
還沒來得及欣喜,便被隨之而來的恐慌湮沒的完全。
「碰!」大掌猛地砸向方向盤,男人眉頭緊皺,腳下的油門一踩到底,朝著醫院疾馳而去。
車子還未停穩,一道黑色身影飛快地從車上下來,大步進了醫院。
馮媽出病房時正好與來人碰上面,沒想到傅先生來的這麼快。
「傅先生……」
「馮媽,阿湄她怎麼樣了?」
「醫生說要留院觀察,進行保胎治療。」
「她還好嗎?」
她指了指裡面,低聲說到。「還在睡呢。」
順著手指的方向,傅津北一眼便看到了病床上那道纖瘦的身影,腳下像有千斤重,他滾動著喉結,壓抑下躁動紛亂的心,一步一步走到床邊。
安靜的病房裡只有心率機發出的滴滴答答聲響,女孩兒安靜地睡在那裡,臉色蒼白的讓人心疼。
紀思渺自姨姨被送進病房后就一直坐在床邊,眼巴巴地望著躺在那裡睡覺的姨姨,見舅舅來了,眼睛一亮,聲音微微揚起。
「舅舅。」
「噓,思渺,小姐要安靜休息,馮奶奶帶你去吃午飯好嗎?」
小思渺忙捂住嘴巴,看了眼床上還在睡覺的姨姨,肚子的確餓的咕咕叫了,他點點頭,跟著馮奶奶出了病房。
房間里頓時只剩下兩人,男人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病床旁,靜靜地站了很久才有了動作,在那張空置的椅子上坐下。
早上上班時女孩兒還依賴地抱著自己的腰撒著嬌,讓他早點回來,不過幾個小時卻臉色慘白地住進了醫院。
漆黑的眼眸從女孩兒巴掌大的臉頰緩緩下移,停留在了雪白的被子上,蜷縮的手指一點點地抬起,舒展開來輕柔地落在上面。
那裡平坦無遺,看不出一絲起伏。
可現在這裡住進了一條小生命,屬於他和她的小生命。
隔著柔軟的被面,傅津北挪動著手掌緩緩摩挲著,旁人不曾看到的男人的另一面,他的眼裡傾瀉出不盡柔情與愛意。
女孩兒纖細的手腕露在了被子外面,他伸手將她溫軟的手輕輕握住,貼在輪廓分明的臉頰上。
慌亂不安的心終於在看到她恬靜的睡顏的這一刻,回歸了安穩。
「阿湄……」
低沉沙啞藏著無限繾綣情絮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裡響起,不知道是因肚子疼痛而牽動神經還是怎麼,女孩兒忽地輕皺起眉頭,唇瓣無意識地嗡動了幾下。
傅津北俯身,用指腹輕輕撫平那眉間的小山,指間傳來細膩柔軟的觸感生出溫暖將他包裹住。
他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貼在自己的唇邊,目光一瞬也不曾挪開,專註深情地注視著女孩兒恬淡的睡顏。
喉嚨里像生了硬塊兒,酸澀不堪,腫.脹的難受,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消耗掉這一系列的衝擊。
震驚、錯愕、焦灼、憂慮、欣喜……種種情緒感覺交集,他的大腦內被佔據的完完全全,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
夢裡舒湄做了一個美好的夢,她夢到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特別特別的可愛,像小月亮和思渺一樣的好看,它光著屁股,晃悠悠地張開手微笑著朝自己跑來,在她的臉上吧唧了一口,那吻真實而溫暖,微微一愣的瞬間聽到了小可愛軟萌地喊她……
「媽媽。」
它叫的那樣好聽,那樣地甜,聲聲都落在了舒湄心口最柔軟的地方,一定是她太想要小寶寶了吧,所以才會在夢裡面夢到。
可這做夢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真實美好,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他們在種滿蒲公英的原野上快樂地奔跑、歡笑,舒湄滿足極了,但同時也生出一絲困惑,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她停下腳步茫然地站在原地,環顧著四周,沒有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
「津北……」
津北在哪裡呢?
她想讓他看看,他們的小寶貝真的好可愛的。
「媽媽?你怎麼不陪我玩兒了?」
手指被輕輕地攥住,她低下頭看著抱著自己腿的孩子,那仰起的小臉上有著和津北如出一轍的眉眼。
「我……」
「媽媽?」
「媽媽帶你去找爸爸好嗎?它看到你會很開心的。」
手上的溫度散開,它卻帶著笑意,朝自己揮了揮手轉身朝遠處跑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寶寶?寶寶……」
緊閉的雙眼倏地睜開,舒湄茫然地睜著眼盯著白色天花板,哪裡還有半分寶寶的身影,眼底劃過一絲失落。
果然還是在做夢……
意識的清醒,隨之而來的是腹部的陣陣疼痛感,舒湄記起她是在家裡和思渺玩兒飛機時候跌倒了,然後肚子特別地疼,疼的她都說不出來話,馮媽將自己送進了醫院,再然後眼前一片昏暗,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這是怎麼了……
右手傳來滾燙的溫度,舒湄迷茫地轉動著眼睛朝一側望去。
男人雙手握住她的手,英俊的臉龐藏在手心后看不清神色,鼻息掃在肌膚上,她只覺得手心的溫度熱的滾燙,下一秒掌心滑下一抹濕熱。
她微微一怔,沙啞出聲喚到。
「津北。」
男人寬闊的身影倏地一頓,然後緩慢地抬起頭,她看見那張熟悉的俊臉上,一雙幽深的眼眸里破開了欣喜,以及他濕潤泛紅的眼眶。
津北在哭嗎?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流淚的時候……
「阿湄……」
那雙眼裡還有被自己忽略的擔憂,舒湄聯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自己,以及頭頂懸挂的點滴,瞬間有了不好的猜測。
如果是普通的肚子疼,津北怎麼會流露出這麼難過的神情,一定是特別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烏黑的眸子頓時濕漉漉了一片,她包著兩眶熱淚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顫著聲音弱弱地開口問到。
「阿湄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