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許久,言喻才開口:「我以為您打電話過來,是想問代言的事情。」
原來不管過了多久,即便她變得再坦然,能強悍到面對一切,可是依舊會擔心會出現這種不平等的偏心。
此刻,她竟覺得心頭無比地輕鬆。
即便宋婉的口吻聽起來,並不開心,可她居然會覺得輕鬆。
「選擇代言人那是珠寶公司的事情,我只關心你現在傷勢怎麼樣了,」宋婉拿著電話,是真的生氣了。
她這人性格溫和,做事也都是慢條斯理的。
剛才她逼問秦助理的時候,那臉色、口吻,是真的嚇人。
這事兒秦助理確實知道,畢竟秦助理有微博,時常會在微博上發一些宋婉的日常,也算是半個官方微博。
宋婉不上網,所以網上吵翻天的事情,她一概都不知道。
孟仲欽就是怕她知道之後受不了,特意叫秦助理瞞著她。
言喻這陣子沒回家,也是不想讓奶奶和宋婉知道。
沒想到一個孟清北,倒是成了漏洞。
「其實傷早就好了,我都能拍廣告了,」言喻安慰她,輕聲說。
宋婉:「你爸爸和你哥哥都知道是吧?」
她這麼問,言喻沒說話。
「好呀,你們合夥瞞著我,」她是真心疼了,當她知道居然還有一個視頻的時候,就讓秦助理立即找了出來。
看到那兩個人想要打她,宋婉嚇得險些把手裡的手機丟掉。
在她心目中,言喻還一直是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即便這次回來之後,她變了很多,可是宋婉一直覺得,那是因為她長大了,成熟了。
可現在她知道,言喻在美國真的變了很多。
「言言,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宋婉的聲音有點兒顫抖。
她有好多話,想和言喻說,可又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來。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一切能改變,如果不能從沒抱錯孩子那刻開始改變,那最起碼讓她從言喻十四歲回來那年開始變化。
那時候她對言喻再溫柔一點兒,再關心一點兒。
言喻輕嗯了一聲,宋婉知道她在上班,叮囑她;「今天下班回來吧,奶奶和我都好久沒看見你了。」
掛了電話之後,言喻慢慢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坐在旋轉椅上,椅子一轉,繼續看著窗外。
突然電話響了,原本沒想接的,可是回頭看了一眼,是蔣靜成。
她喂了一聲,那邊一默,開口問道:「心情不好?」
這次輪到言喻沉默了,她悶悶地問:「你怎麼知道啊?」
「因為你沒喊小成哥哥,」蔣靜成倚在欄杆上,因為是站在走廊,兩邊風灌進來,有種沙沙作響的背景聲,他的聲音低沉地叫人迷醉。
倒是把言喻真逗笑了,還自戀的啊。
她難得主動開口說:「剛才我媽給我打電話,問我受傷的事情。
原來是孟清北告狀,說我搶了她的代言。
結果她沒關心代言的事情,就是生氣我為什麼不告訴她受傷的事情。」
蔣靜成認真地聽著她說話,電話那頭,姑娘的聲音挺平靜的。
可他都明白。
這麼多年來,言喻和宋婉之間,一直存在一層叫人看不見卻能清楚感覺到的隔膜。
而且也並不是宋婉一個人的問題。
宋婉偏心孟清北,可言喻未嘗不是時時想著她的成實哥哥和成媽媽呢。
命運和她們都開了一個太大的玩笑。
以至於要用餘生來填補這個捉弄人的事實。
「你知道嗎?
我以前還偷偷打工過,因為成媽媽身體不好,你也知道我哥哥,他是個很驕傲的人,他從來沒要過孟家一分錢。
所以我就傻傻地去打工,結果還遇到了她帶著孟清北逛商場,」陽光照射在言喻的臉上,那天的事情,她今天依舊都還記得。
「其實我很嫉妒的,嫉妒她對孟清北那麼好,可現在想想,我當時做的事情,又未嘗不是為了成實哥哥和成媽媽。」
所以她們都是一種人,總是忽略身邊的人。
「可你不是拿出一半打工的錢,給宋阿姨買了生日禮物。
你誰都沒忘記。」
說完,蔣靜成心底真是又驕傲又心疼。
這就是他喜歡的姑娘啊,這麼驕傲又善良著。
明明當年只有十六歲的小姑娘,做的要比一個長輩還要妥帖,卻因為母親的主動示好,就這樣體諒她。
她是還惦記著成家的哥哥和媽媽,可也努力地想要融入孟家。
他真想抱抱他的小姑娘啊。
電話那邊的小姑娘,被戳穿了,有點兒想笑,她靠在椅背上,「因為我也很貪心,想兩個都要。」
「可我只想要你一個。」
他說完,正好從教室里走出來喊人的謝錚,聽個正著。
他當即忍不住抱了下自己,一打顫,渾身一抖地說:「蔣少校,你丫還能不能好了,不帶這麼屠狗的。」
此刻還沒上課,坐在教室里的人都聽到謝錚的話。
這幫人可是最能起鬨的,當即就有人趴在窗口說:「小成,咱們畢業典禮,記得請弟妹來觀禮啊。
也給咱們張長臉。」
「就是,讓那些成天不拿正眼瞧我們的姑娘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大美人。」
學校里狼多肉少,這幫人里結婚的還是少數,說來也奇怪,一個班裡,大多都是單身狗。
所以平時在學校里看見女軍官都挺稀罕的。
大概是在人家那邊受了挫折,實在是忍不了了。
這邊聲音大地連言喻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問:「你們要畢業了?」
「雖然是短期培訓,不過學校還挺重視的,打算給我們弄個畢業典禮,」他挺淡然地說,一副看起來沒怎麼放在心上的模樣。
可言喻不知道的是,在得知畢業典禮是可以邀請家屬的時候,他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她。
「那我能去嗎?」
言喻問道。
誰知蔣靜成還沒說話呢,她自個就已經先說:「我要去,我現在可是你女朋友,你得帶我。」
「嗯,」他算是應了。
言喻呵了一聲,問道:「嗯是什麼意思?
是真帶我去?」
「帶,」這次更乾脆了。
言喻之所以想要參加他的畢業典禮,就是因為他大學畢業的時候,她並沒能參加。
這次她想彌補遺憾,看著她的小成哥哥,意氣風發的模樣。
她以為自己已經見慣了蔣靜成穿軍裝的模樣,可他當穿著一身軍官禮服出現的時候。
言喻覺得,要不是她有強大的自制力,真想把他拉到車上。
然後一層一層地剝開他。
陽光下,他一身松枝綠軍裝,有別於常服的禁慾,金色綬帶掛在胸前,筆直地站在那裡。
他難得帶著軍帽,因為遮著板寸短髮,更凸顯深邃的五官。
這樣英挺又板正的穿著,配上這一張臉,驚艷地叫人忍不住駐足。
言喻的車子開不進去,所以他是到門口來接自己的。
她就站在門口,安靜地看著他大步走向自己。
「怎麼了,」他見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由問道。
言喻;「你肯定不會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有多帥。」
所以才會問我這話。
蔣靜成無奈地笑了一聲,說真的,他是男人也是軍人,真沒那麼在意自己的臉。
他還一直覺得自己這張臉挺不好的,太好看了,沒有威懾力。
他訓練的時候,都是能怎麼糙怎麼來。
可這樣,反而更有男人味。
因為蔣靜成今天穿了一身軍裝,又是在軍校里,言喻沒有牽他的手。
兩人往學校禮堂里走,據說雖然只是個短期培訓班的畢業典禮,可據說還有兩位少將到場,場面還挺大的。
用謝錚的話說,畢竟他們這一個班級里,那都是軍中精英,軍中棟樑,說不準未來的少將就會出現在這個班呢。
你說學校能不重視?
這話說地挺不要臉的,可還真是事實。
有軍人在的地方,那就是秩序井然的地方。
他們進入禮堂之後,還沒開始,但是裡面並不嘈雜,就算有人說話,也都低聲。
蔣靜成把言喻領到位置上,他沒待多久,因為要到外面集隊。
當典禮開始的時候,所有人轉頭,看著從禮堂外面,緩緩踏著正步走進來的隊伍。
他們身高並不一致,可每個人都腰背筆直,一步一步地踏在地毯上,發出整齊又沉悶地腳步聲。
每個人臉上,都透著認真和嚴肅的表情。
言喻一眼就看見了蔣靜成,他是全班最高的,所以被安排在最後面。
當他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時,可他的心卻在微微地顫抖。
面前是八一軍旗,旁邊是他喜歡的女人。
當校長授予第一個學生佩劍的時候,台下這才發出微微驚詫的聲音。
言喻並不知這其中的含義,她的眼睛一直看著蔣靜成。
輪到他時,他一步一步地筆直地走向校長,在鄭重地行軍禮之後,他的身板是那樣的筆直,在鮮紅的軍旗下,猶如一株無怨無悔地白楊。
一直到回家的路上,言喻都很沉默。
說實話,她是真的很震撼,那種莊嚴地宣誓,那種刻到骨子裡的熱血,一遍遍地在她眼前回蕩著。
似乎在禮堂里,他堅定的宣誓聲音,依舊在他耳邊回蕩。
他們沒出去,言喻想回家給他做頓好吃的。
可剛到了家門口,言喻只打開了門,整個人就被他推進了房裡。
「路上怎麼一直不說話,」蔣靜成憋了一路了,這姑娘從禮堂里出來,就一直挺沉默的。
「很震撼,好像說什麼都是褻瀆一樣。」
言喻說地是真心裡話。
這話叫蔣靜成忽而笑了,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然後他當著她的面,緩緩地打開他一直拿著的盒子,紅色狹長盒子打開,裡面躺著一把銀色短佩劍。
「知道這把劍叫什麼嗎?」
他問。
言喻搖搖頭。
「軍魂劍。」
說完,他微微低頭,漆黑眸子直直地看著她,堅定而執著。
「我的軍魂忠於祖國和人民。」
「我的靈魂忠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