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鏡花水月（三）
“淩霄？”聽到這個名字讓我有些出乎意料，“那付天九呢？付天九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輕易把這麽重要的位置讓給別人來坐的吧？”
“確實，”沈笑點點頭，“但江山美人對外宣稱的是，付天九對淩霄直接管轄的，事實上到底如何沒有人清楚。”
“你的意思是說……極有可能付天九隻是一個幌子，在明，而真正的操縱者在暗？”
“不錯。你想想看，當年江山美人是以殺手組織的形式出現的，而且它所接的大部分任務均與殺害皇室成員有關，現在它不僅大搖大擺的複活，還頂著改造千重樓的名號，這無疑是給了朝廷一個響亮的耳光。但是你想想，以你對付天九的了解，他會是這種做事大膽囂張的人嗎？很顯然不是。付天九做事一向喜歡暗中作怪，我很難想得到現在的江山美人是他一手複活的。”沈笑認認真真地分析道。
我看著他認真的眉眼，忍不住一笑：“真是想不到你還有條理清晰地說出這樣一番話的一天，我還以為你隻會端著酒杯發呆呢。”
沈笑一愣，抿了抿嘴角：“托你的福，這幾年我確實學到不少東西，也知道了不開口不作為就隻能挨打的道理。”
“不用謝我啦，”我擺擺手，托起腮，“對於現在的江山美人我還不太了解，我希望燕王殿下能夠給我一段時間來摸清這個組織……現在，你隻需要告訴我，你需要我為你做事的理由，還有，到底要我幹什麽。”
沈笑閉了閉眼緩聲道：“你應該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體質……你現在整個人就是一個巨大的母蠱，按付天九的說法，你本來應該處在他的控製下，但是不知道其中除了什麽偏差，你現在成了一個無主的蠱，一個既是武器又是解藥的蠱。已經中蠱的人必定想要得到你來接蠱，而另外一些人則是希望得到你加以利用來控製其他人。”
我聽著，臉上笑容不變：“那你呢？你是哪一種呢？”
沈笑微微皺眉：“哪一種都不是，我隻是……”
“讓我來猜猜，”我示意著打斷了他的話，“我想啊，既然有那麽多的人都想得到我——就好像一件搶手的貨物，真正獲利的其實不是最終得到這件貨物的人，而是已經擁有了這件貨物的商人。所以說，王爺您卻是不屬於那兩類之列，您隻是想以我為籌碼，去換得自己想要的罷了。”我哼笑一聲：“好一招棋啊，王爺，您這樣又不算是加以利用了麽？總之到最後還不是要把我送到別人手上。”
“不會的！”沈笑突然提高音量，卻又仿佛自覺失言，放低了聲音道：“我承認我確實是利用了你，但是，我絕對不會把你交到別人手上的！你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事還沒有做個清算。”
我勾了勾嘴角：“這倒也是，隻希望王爺不要現在說的擲地有聲，到時候給我背後一箭。我這顆心脆弱著呢，一旦傷了可就沒辦法再信任人了。”
沈笑微垂了雙眸道：“你大可放心，我說到做到。”
我沉默良久，然後站起身一拍手笑問道：“好了好了，不是安排我進來做事麽？那要給我按個什麽職務啊，燕王殿下？剛才聽你管家說缺個燒火丫鬟，你該不會真要我去通灶台吧？”
沈笑顯示一愣，然後嚴肅正經地點頭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了，你跟著管家下去，他會安排好一切的。”
我呆愣半晌，嘴角抽搐：“你……你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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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有時候會忍不住想，或許我這一輩子生下來就是個燒火丫鬟，指不定就沒這麽多的事兒了。不然你看看，我跟廚房這種地方不是挺結緣的嗎？三番兩次當丫鬟或者扮丫鬟都被派往這種地方，或許是因為我看起來有一種廚房燒火丫鬟的氣質？
一邊往灶台裏扔柴火，我一邊嚴肅的思考著這個問題。忽然身上一痛，手臂上就出現了一顆不大不小的黃色油滴，我緩慢地瞟向站在鍋前激情的揮舞著鏟子的大廚，閉了閉眼，露出一個自認為和藹的笑容：“李叔，你把油揮到我身上了，還請注意一點啊。”
“啊——你說什麽——”大廚大聲回問道。
他一定是故意的！我惡狠狠地想，看到他開口的時候不小心噴出的口水全部落進了菜裏，忽然又想到，這盤菜不是等會沈笑要吃的青菜麽……我哼了一聲，瞪了那胖子主廚一眼，心道，你完了，等著我去給沈笑告你一狀吧哼哼！
填完柴火，我拍拍身上的灰，大搖大擺地晃出門去——我剛才看見同在廚房工作的小丫頭偷偷揣了好幾塊桂花糕出去，害得我都沒能下手，隻好去欺負一下人小姑娘了。我換上一副惡霸嘴臉，抖著腿朝小丫鬟走過去，剛剛開口喊了一聲：“嘿，我說你……”就被小丫鬟略顯驚慌的聲音打斷了：“奴婢見過娘娘，不知娘娘屈駕於此是有什麽吩咐嗎？”
緊接著，一個我並不陌生的聲音帶著些許安慰的笑意響起：“無妨，你們做你們的事，我隻是想過來給你們王爺煲個湯而已，他最近一段時間有些忙，臉色不大好。”
“娘娘，這些是我們來做就好了，您怎麽……”
“哎呀呀，這不是王妃娘娘麽？！奴婢剛才沒能看到娘娘真是瞎了狗眼了！還請娘娘多多原諒啊！”小丫鬟的話被我故意大聲打斷了。
來人先是一愣，隨即麵露震驚地看向我：“你、你是……”
“娘娘，可不是我麽？我就是當年娘娘好心收留過的那個丫鬟啊，難為娘娘還能記得我，我真感動！”打斷了木靈琅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我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木靈琅先是一臉迷茫，不過很快就恍然道：“是、是啊，我還記得你……好久沒見到你了，甚是想念，你過來，我同你說說話。”我立刻應了一聲，乖乖跟著她走了。
“你怎麽會出現這裏？出了什麽事嗎？”來到一處無人的院子裏，木靈琅問道，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歡迎之色。
“沒事就不能來了麽？我就是來回回故人，看看你們生活幸不幸福，美不美滿啊。”我笑嘻嘻的道。
木靈琅麵露沉色，冷笑一聲道：“你是來看笑話的吧？我記得當初你承諾過不會再幹涉道沈笑的事，你現在在這裏難道能解釋為巧合嗎？”
“我確實是遵守著當初的承諾啊，”我攤攤手，“不過這一次可不是我找上你家王爺，而是你家王爺死活要我跟他來這裏呢。”
木靈琅抿了抿唇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聽說你給沈笑生了個孩子？”
提到這個問題，木靈琅的臉上露出些許得色：“不錯，我確實為銘燕誕下一女，已經有五歲了。銘燕很疼愛她。”她特意在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加重了語氣。
我“哦”了一聲，撫掌道：“那真是恭喜你了！有了孩子這個籌碼，相信以沈笑的性格確實不會休了你的，你好好放心吧。”
“你說什麽？！”木靈琅有些惱怒地吼道：“樓重骨，你不要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當年你所做的事讓銘燕整個人都差點被毀了！若不是我求著我爹在朝中打理通各方麵的關係，根本就保不住他現在的位置！若不是我陪在他身邊照顧他，他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而到現在，你居然還敢出現在他麵前，你是還想害他生不如死嗎？！”
麵對木靈琅的質問，我沉默良久，卻是笑了一笑道：“那真是辛苦你了，他能好好的活到今天，真是多謝你了。”頓了頓，我又道：“所以，你才最有資格陪在他身邊。”
似乎是沒料到我會說出這番話，木靈琅一時有些正愣：“你……你為何這麽說？”
我看著驚愕的樣子，有些惡劣地笑了笑：“所以我來拆散你們來了！我為我當初所做的決定後悔啦！我要做沈笑的小妾！”
“你！”木靈琅咬咬下唇，“不可理喻！”
我收了笑，微微偏頭：“不可理喻？你難道會不知道，皇帝有意把丞相之女送給沈笑做個妾？”
木靈琅聞言一愣，隨即微微苦笑道：“我知道又怎麽樣？難道要違抗聖旨？”
我搖了搖頭道：“我認識的娘娘一向不受常規所撓，怎麽現在反而這麽遵守規矩了？這聖旨下得，你這個正妻難道就不能反抗了？雖說可能會背上妒婦的罪名，但你該不會不清楚，是讓自己成為沈笑的唯一或者與他人分享沈笑這兩者哪一個更符合你所想要的吧？”
木靈琅表情落寞下來：“我也不是沒想過……可是……”她無力地笑了笑：“可是銘燕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我啊……”
“這可不像你說的話，你剛才和我說話的時候那種篤定的氣勢去哪兒了？你不是說沈笑喜歡你為她生的孩子嗎？就憑著這一點，你難道沒有反抗的資本嗎？”
“資本？”木靈琅愕然。
我輕輕勾起嘴角，點頭輕聲道：“是啊……你有那個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