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美人如花隔雲端
我身後的淩霄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開了。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來去無聲，所以我才會總是忽略他吧。
我一個人站在屋子裏發了一會呆，覺得無事可做，又有些餓了，就出了房門，想要找點吃的。
這個時間，應該是晚飯時候了，那優花和優茗怎麽也不來叫我一聲？肚子一餓，心裏便有些煩躁，偏偏腳下又走不快，更覺得焦躁，胡亂晃蕩一陣，竟不知怎麽地逛到了一個魚池邊上。
這魚池看起來是新建的，池中央一個精致的亭子，上麵還擺了些精致的糕點和酒盞，看起來是有人要在這裏飲酒。
剛想上前看個清楚，順便順走幾塊糕點填肚子，卻忽然見一群人朝這邊走來。我皺了皺眉，左右看看，躲進了離亭子不遠不近的池邊的竹林後，悄悄隱了身形，放緩了呼吸盡量不被武功高的人發現自己。
一行五個人，有兩個女子做和優花她們一般打扮，自然是丫鬟，另外三人……我細細望過去，差點忍不住要衝出去！
白衣勝雪，銀發如瀑，一雙黑眸幽深，不露喜怒。
那張臉，是我在夢中已回想過千百遍的容顏，即使沒有任何表情，卻依舊美得讓我無法呼吸！
容行止，我落得這般不堪，你卻在這裏飲酒賞月麽？！
身體瑟瑟發抖，雙手的掌心已然叫我的指甲我刺出血來，我緊咬牙關，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我看著那人徐徐落座，一雙瑩白素手自執了酒壺為他斟酒。漸漸平靜下來的我這才注意到他身邊的另外兩人。
都是極出色的佳人，其中一位我還認識，就是當初我十分其中的四公子之首桓似；另外一人，也就是為容行止斟酒的那人，是個絕美的女子，卻是我從沒見過的。
看著那章如花般的笑顏，我不禁摸上了自己的臉，入手卻不是正常人應有的平滑之感，坑坑窪窪的摸起來極為惡心，也可以想見，那模樣也必不是好看的。
我呆呆地看著亭子當中如畫般的景象，忽然生出一種局外人之感。我就像一個窺視著美好事物心裏惡毒地想要將其毀滅的惡鬼，躲藏在暗處，永不可見光。
那女子和容行止說著閑話，她的臉上眼裏全是笑意，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容行止雖然麵上沒什麽變化，但也時不時的回答那女子兩句，吃著那女子喂給他的糕點。
桓似也拿了笑眼看著那女子，嘴角揚起的弧度是我從未見過的情真意切。在這之前，我所見過的這溫潤男子的笑容永遠隻停留在一挑線，雕刻好般的完美的笑容，不會讓你跟著開心，卻又不會讓人不舒服。
我本應該嫉妒，卻奇異的，隻感覺到一種欣賞。
我深深地愛著美食和美人，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那麽強烈的吸引著我，即使他曾帶給我很深的疼痛，我也依舊喜歡。
我癡癡的看著、望著，一動不動，像是要把這一幕刻進骨髓裏。一直到他們都已經離開了，我還是蹲在竹林裏，回想著剛才那一副美麗的動景。
夜裏風起，雖不像寒冬臘月般刺骨，吹在身上也是一片冰涼，我搓了搓雙手，這才站起來，卻發現由於蹲得太久，加上腿上的殘疾，竟是痛徹心扉，立也立不穩，直接倒在了地上。
夜裏的露水打濕了泥土，入手一片濕潤，身上縱使披了幾重紗也抵不住緩緩浸透衣衫的濕意，我疼得直抽氣，想要趕快離開奈何無能為力，想要叫人幫忙奈何無人可依。
我掙紮了幾下，見還是站不起來，索性放棄了嚐試，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瘸腿一邊慢慢揉著，一邊仰著頭看天上一輪明月。
月光皎潔，銀光似水。卻是孤零零一隻掛在天上。
“你……都不寂寞的麽？”我呢喃出聲。
從小我就不喜歡一個人呆太久，總覺得那樣沒什麽安全感。我身邊總是想要許多人陪，熱熱鬧鬧的，甚至於吵鬧不休，到好過沉寂無聲。
身後傳來簌簌之聲，熟悉的氣息籠罩了我，我閉上眼，任對方把我抱起來，把頭靠在他溫暖堅實的胸前，輕聲說：“我想吃桂花糕。”
抱著我的人愣了一愣，隨即點頭道：“好。不過回去要先泡一個熱水腳，你的腿受不得寒。”
我沒說話，把玩著他胸前的一縷烏發，呢喃出聲：“淩霄……他是一個好哥哥嗎？你和他長得不像。”
淩霄沉默了一陣，才開口道：“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那他是一個好哥哥嗎？”我又執拗地問了一遍。
淩霄歎了口氣道：“比起兄弟，我們更像是上級和下屬的關係。他是一個很好的樓主。”
“是嗎？”我在他懷裏放鬆了身體，輕輕笑起來，“可是淩霄你是一個很好的哥哥呢。兄弟兩人，一點也不像。”
我抬眼看著他沉默的眉眼，月光使他的臉部輪廓柔和了一些。眉飛入鬢，星眸似點漆，一管挺直的鼻子，微抿的薄唇，一頭烏發全部束起，是個英俊帶著些許張狂之氣的男子。
我從來不知道這個從小跟在我身後的白白軟軟的男孩，已經長成這麽英偉的男子了。
“兩兄弟真是兩個樣子，”我扶了扶淩霄的臉，“你長得一點也不能被稱作美人。”
淩霄似乎是皺了一下眉：“我的長相自然是入不了你的美人之列的。”
我忍不住笑出聲：“美人……美人啊美人，哈哈！美人如花隔雲端！哈哈……”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