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銀隼的綱領(一)
卡塔納—城西街區
坦普爾望見雷納走近,嚇得縮了縮脖子。但雷納沒有停留,直接越過對方,走到了倒地的三名銀隼成員旁邊。他蹲下,稍微察看了下倒地者的傷口,並拎起落在地上的一把匕首,回到了士兵隊列中。
參與了鬥毆的人員無一人敢喘大氣,空氣中是死一般的寂靜。
雷納望向眾人:「事情很簡單,不過三條罪責而已。第一條,破壞卡塔納城區的安寧,參與打鬥的每人罰金三十銀幣。第二條,你們帶了匕首,這很明顯是律令上明確禁止的東西。地牢關押一個月,外帶罰金八十銀幣。第三條,出現了殞命者,那麼殺人兇手將處以絞刑。」
理查德愣了愣,心說這倒是簡單的方法。先不管是誰犯的事,而是將罪行明確出來,然後往裡填人。
雷納:「打鬥嘛,大家都參與了,這條沒得說。那麼是誰帶的匕首?」
坦普爾踏前一步:「大人,大人,是他們帶的武器,您看武器都在他們手上……」
雷納打量了一下對方,這貨不愧是老油子。據耶爾給他的調查結果所說,坦普爾早年是遊盪在各地的自由傭兵,在戰鬥和嘴皮子上是一把好手,還有一大幫狐朋狗友,因而混得風生水起。按說這種人不會甘心停留在卡塔納這種小城。
但事實是他留在了這兒。可能性之一呢,就是坦普爾厭倦了爭鬥,想安穩地生活。當然現在看來這條不可能。可能性之二,就是在這兒有什麼留住他的東西。這樣東西就是——
難民。
坦普爾拉攏了一幫好勇鬥狠的朋友,壟斷了難民區的交易。先以正常價格採購生活必需品,然後提個幾成的價賣給難民。同樣,難民們想變賣東西時,可選的交易對象也只有他。每當難民們想自己去其他城區,找他人交易時,坦普爾必將以難民們行為不檢點的理由將他們轟回。
當雷納知曉這點時,還暗暗感嘆:「我說這種人怎麼關心起卡塔納的治安來了。」
雷納前進幾步,走到了坦普爾面前,距離近到胸膛幾乎相觸。就身形而言,坦普爾比雷納健碩許多,但坦普爾的身體不住地往後縮,嘴裡小聲道:「大人……是他們帶的匕首……」
雷納:「哦?那我們來看看。」說罷,他發出命令,讓眾人排成兩隊,銀隼成員一隊,坦普爾和他的人一隊。
待眾人排好后,雷納叫過幾名士兵,讓他們統計雙方分別有多少人身上被匕首刺傷。
不一會兒,士兵前來回報,雷納讓其當眾大聲地講出來。
士兵指了指坦普爾的隊列:「這邊的人,身上都沒有刀傷!」然後他轉向銀隼成員:「穿白色衣服的這邊,有十七人身上有刀傷!」
坦普爾的臉色剎那間變得煞白。
雷納望向坦普爾:「那麼算作你們這邊帶的刀,沒問題吧?我不管具體是誰帶的,反正這裡有八把匕首,你們找八人出來進地牢就行。」
坦普爾:「好……好的……大人。」
雷納:「還有三具屍體……都是被匕首捅死的。自然,你們也得挑三人出來……上絞刑架。」
雷納故意說得很慢。
坦普爾帶來的人瞬間就炸了,謾罵與控訴溢滿了街道本就不寬的空間,其中的大多數都是沖著坦普爾去的。
「城主大人!刀子是他帶的,人也是他殺的,和我們沒關係!」
「大人,我們沒想用那玩意兒,是坦普爾逼我們用的!」
……
坦普爾徹底慌了,急道:「大人,我告訴他們別下死手……死了人真的是意料之外……」
雷納搖了搖頭,本就是因利益結成的團體,在外來力量衝擊之下真的十分脆弱。
「三人,絞刑,你們自己挑人。」
聽見雷納的話語,人群愈發混亂。理查德皺起眉頭,一聲令下,上百長矛橫列,銳利的矛尖直指著被包圍的眾人。
雷納擺了擺手,走到理查德旁邊:「該怎麼處理的怎麼處理,接下來的事你負責。」
——
卡塔納城西—銀隼據點
這座男爵府邸的後方,有一個挺大的庭院。其中擺放的花花草草,雕塑等等雜物已被全部搬走。庭院也成為了一塊單純的空地。畢竟府邸的房屋本身不算大,當需要銀隼全員集合時,不得不用到這塊空地。
為了避人耳目,男爵府邸兩旁的房屋也被雷納買了下來,而且還準備在空地處臨時興建一個木製大廳。
此時,不斷有銀隼成員入場,準備參加雷納召集的第一次集體會議。
雷納穿上了那套標誌性的灰袍,端坐在空地一旁,等待人員到齊。
經過坦普爾一事,銀隼內部已經出現了不同的聲音。主要表達的意見是:「大家是收錢來幹活的,不是收錢來賣命的。」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雷納明白,現在的銀隼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連普通的傭兵組織都不如。至少傭兵們還知道錢是要靠流血來掙的。
無論什麼團體,都需要一個共同的信念支撐。無論宗教也罷,對領袖的信任也罷,文化的相似也罷,這個信念必須存在。不然的話,組織便會分崩離析。
雷納參考了些現代組織的信念,結果發現很多都是不能用的。比如現代企業,和傭兵組織差不了多少,說跳槽就跳槽,說逃跑就逃跑。放在現代社會安全的環境下,這種特點影響不大。但放在隨時需要拚命的封建時代,這種信念真是糟的不能再糟。
就連漆黑之牙也用了個軍團榮耀的信念呢,這讓他們成為了一流的重裝步兵傭兵團。不過自己沒法照搬,畢竟雷納查了查書籍,發現漆黑之牙自兩百年前就存在了——榮耀來自於傳承。
又比如一些跨國組織的信念,什麼人類共同體啦,人道主義啦,環保啦……更是和自己八竿子都拉不上關係。
阿特麗斯教會的主神信仰倒是好用,不過自己可沒哪個主神傍身。
民族主義的話……貌似這個世界的人還沒有民族的概念。
經過層層篩選后,雷納選了一個看起來沒那麼好,卻適合當下情境的模式——集體主義。意即:深度的利益捆綁。其捆綁之深,甚至影響到了成員的親族。在此模式下,個人自由會被扼殺,一切為了集體而戰。當然,集體也會給予成員足夠的回報。
作為一名現代人,雷納對扼殺自由本是有些猶豫的,但……
「管他呢!就是從現代的垃圾堆里撿個體系出來,也比這個世界上的貴族—下民體系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