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對決（二）
塔蘭科東南—23里處
騎兵們的陣型重組已接近完成，尤利塞斯緊繃著神經，雙眼死死盯著那個方向。站在他身旁的次級指揮官迪弗開口了：
「指揮官……不變陣嗎？」
尤利塞斯覺得有些惱火，轉過頭來狠狠瞪了對方一眼。迪弗往後縮了縮，不再言語。
這個人簡直就是在質疑自己的能力！尤利塞斯明白對方話中包含的意義。
騎兵們組成了中央突破陣型，想從中間切入是明白無誤的事實。棋盤陣中央一線縱深有五支百人中隊，每支中隊寬度和縱深均為10人。而騎兵們陣型寬度有20人，縱深更是達到了50人以上。
對方比自己寬一倍以上意味著，單支中隊將像小石頭落入溪流一般，正面及左右側翼同時遭到衝擊，極有可能瞬間崩盤。即使第一刻沒崩，在對方縱深50人的持續衝擊下，崩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此時的正確處置，是發布聚攏命令，讓5*6三十支中隊橫向聚攏，變成5道一字型橫杠。這樣面對衝擊的不再是單支中隊，而是正面寬度達60人的狹長陣線。側翼沒有危險，加上陣列最前端的長矛防線，對方的衝擊連一道橫杠都別想破。
迪弗無疑是想到了這點，才對自己發出質疑。尤利塞斯簡直想抽對方兩下。如果自己是連這都想不到的蠢貨，又怎能當上第三軍團指揮官？
假如自己變陣，騎兵們很可能會取消衝鋒。亦或是衝上來，發現突破不了，然後丟下一些屍體立刻撤退。
之後呢？這些騎兵會依然像蒼蠅似的煩著自己，拖累自己的行軍速度，而自己卻追不上，打不著。
所以自己要裝成蠢貨，反應慢了一拍的蠢貨，讓對方看見衝擊陣型中央，直接擒殺指揮官的可行性。
空氣中的隆隆聲越來越響，列陣完畢的騎兵們小跑起來。尤利塞斯依然沒有發布命令，就那麼看著。
雙方間的距離低至一百步，騎兵們驟然加速，好似一柄細長的鋼叉直衝而來。
五十步，空氣中突然暴起一陣嗖嗖聲。站在第三排的10*6名長弓手射出了他們手中的重箭。
至少20名騎兵轟然倒地。
漂亮！尤利塞斯心中暗叫道。平均三箭一人，驚人的殺傷率。畢竟對方穿的輕甲，面對的又是至近距離射出的重箭。
發射完畢，長弓手們立即後撤，快速退到了各自中隊的最後方。他們在第三排的位置被長矛手所填補。
長弓手剛完成移動，騎兵們便轟地撞了上來。
中央當先的中隊獨自承受著所有衝擊，好似狂暴海面中的一艘小舟一般。不到10秒，中隊陣型驟然崩潰。這一百人被數百公斤的馬匹劇烈衝撞著，許多人翻倒在地，並被亂蹄踏死。勉力沒有倒地的，卻往往被上方的騎兵一劍封喉。
棋盤陣縱深5支中隊，一支崩潰，還有4支。尤利塞斯急切地望著戰局進展。
第二支中隊也遭受了同樣的命運。騎兵們攜裹著戰勝餘威向戰旗所在的中央方陣衝去。
「指揮官！」迪弗著急起來。
「閉嘴！」
又一次衝撞。被前兩個方陣削弱過的騎兵前鋒，終於在中央方陣處被擋了下來。
「舉信號旗！」
尤利塞斯身旁的傳令兵立刻豎起旗幟，深藍底色加中間一條紅色豎紋。
所有中隊立刻開始朝前狂奔，同時也在向中間聚攏。那形式，就像一隻大手向前探去，要捏碎面前的雞蛋一般。
此時從騎兵的角度看來，前端已經停滯，左右側各有上千人正包抄而來。
見勢不妙，騎兵們立刻轉身，想從原路返回。但騎兵採取的是一千人組成的長條密集陣，前端已經開始轉身後退，而後端卻跟不上形式還想前進，大量人馬立刻擠成混亂的一團。
左右兩側的黑甲士兵狂吼著，直接撞了上去。上千騎兵被步兵死死粘住，困死在其中。
尤利塞斯靜靜地看著戰場，不再發布任何命令。他明白，現在只是時間問題。
戰場的喧囂慢慢平息，平原上散落著潰逃騎兵的身影。大部分都是密集陣後端的騎兵，他們陷得並不深，借馬匹的力氣總是能撞出去。而前端的騎兵們就沒那麼好運了，他們被黑甲士兵們的海洋所淹沒。
戰後快速清點了一下數目，己方傷亡300多，大多是崩潰的兩個中隊里的士兵。而敵方傷亡400以上。
假如不拿兩個中隊當誘餌，傷亡可以抑制在100以下。但沒誘餌，對方又怎麼可能撞進來？這算是為了對沖騎兵的機動力，所付出的額外代價吧。
至少，這群騎兵不會再來煩自己了。
——
塔蘭科東南—23里處上空
坐在偵察機上的雷納望著下方，驚奇地瞪圓了眼睛。黑甲的隊伍從圓陣變成方陣，在騎兵撞進來後進行包抄，那陣型變換是怎麼做到的？像自己帶信徒作戰時，只會用長矛陣一字排開而已。
「赫蒂，那些穿黑甲的用的戰術，你了解嗎？」
「什麼？」
「就是他們排的隊型，變來變去的，咋做到的？」
赫蒂無所謂地擺擺頭：「不知道。」
雷納咬著嘴唇……看來得找懂的人問問。要是自己帶著與對方同樣數量的信徒，與其在野外直接進行對抗，那結果……肯定是被血虐啊。別說人數一樣，自己人數比對方多一倍都夠嗆。
正當雷納思緒萬千的時候，赫蒂突然開口了：「嗯……看來那群傭兵死定了。」
「怎麼了？」
赫蒂將偵察機拉高了一些，手指向很遠的前方。在那個方向上，雷納望見了浩浩蕩蕩的一支大軍。
杜勒斯公爵的主力部隊……
人數至少是那群傭兵的兩倍往上，看來這群傭兵真的得掛在這兒。雷納有些糾結，要是漆黑之牙傭兵團戰敗，基本等同於商會戰敗。商會敗了，自己的崩盤也只是時間問題。
可自己又能做什麼？調兵？卡塔納離這兒估計有上百里，而傭兵和公爵間的距離不過幾里。信徒們可沒長翅膀……
「赫蒂，飛近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