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調動
卡塔納城堡會議室
雷納正盯著面前的一張紙，眉頭緊皺著。上面的畫跡歪歪扭扭，就像一群蚯蚓在胡亂爬動一般。赫蒂見著他的這幅表情，心中頓生不快：
「怎麼？嫌畫難看？那就不給你看了。」說罷，作勢要抽回那張紙。
「沒沒沒，絕對沒有。」雷納急忙往旁邊移動一個身位，避開了對方的手臂。
當他再度看向紙張上的畫跡時，暗暗發出一聲哀嘆——這畫……這世界的繪畫老師們看了准得氣得吐血。雷納本以為赫蒂作為傳說中高高在上的精靈，這種偏藝術的東西應該是信手拈來。
紙上記載的是赫蒂飛行時所見事物的大概示意圖。剛才雷納在讓赫蒂描述時，發現很多事情用話語根本不直觀，便讓對方畫下來。
不過這畫好像更不直觀……
雷納終於放棄，垂頭喪氣地說道：「你還是直接用說的吧。」
「嘖，真是費事。」赫蒂咂了咂嘴：「卡塔納以北的勒科姆城，杜勒斯公爵的軍隊越來越多了，六千應該有，但沒有出動的跡象。商會的船隊集結在總部特貝普港，特貝普以北的塔蘭科已經被拿下，以東的薩克頓依然在圍城。在河谷埋伏的商會傭兵沒有移動，依然在那兒。」
卡塔納、勒科姆、薩克頓三城之間距離差不多，大概構成一個等邊三角形。勒科姆處於緯度更高的北方，而卡塔納與薩克頓則是緯度相同的兩個角。三角形三條邊的距離都是六七十里的樣子，部隊輕裝行軍一天的距離。
為何公爵還不發動攻擊？
從卡塔納去往薩克頓的六百俘虜，雷納特意交代過，以輜重隊的速度行軍，也就是一天30里。假如公爵有意出兵，從勒科姆衝殺下來，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時間。而那時六百俘虜正好走到河谷地區，公爵將達成一次完美的攔截。
那時埋伏的商會傭兵也將出動，變成一場好戲。
距俘虜放出去已經半天了，公爵卻還沒有動作。再過幾個小時，公爵就將失去攔截窗口。那時他再出兵，俘虜們也能在公爵軍隊趕到前到達薩克頓。
還是說對方已經看穿了這邊的計謀？
假如公爵最終沒有出兵，那雷納就將陷於兩難。六百俘虜是計劃好的，離薩克頓只剩10里時可以散開，各自逃命。那樣就意味著，自己要另外派遣援兵去往薩克頓，以示對商會的尊重。畢竟對方現在是自己的金主。
可雷納一個兵都不想往外派。
「赫蒂，你再去勒科姆一趟，看看公爵出兵沒有。」
「還去？」
「是的，很重要。」
——
兩小時后卡塔納中心廣場
雷納神情焦急地等在一旁，望著木頭飛機悠悠地從天上滑落。飛機沒有滑向其慣常的泊位，而是冒著撞上房屋的危險滑到了雷納身旁。赫蒂探出頭來——
「公爵出兵了！」
雷納一拍大腿：「終於出兵了，那慢騰騰的老烏龜！」
「你別急著高興，他們沒有往南，而是往西去了。」赫蒂的語氣沒有絲毫舒緩。
他們不往南攔截那六百俘虜？雷納怔了怔：
「往西？正西方還是？」
「正西。」
勒科姆的西南和東南分別是薩克頓與卡塔納，而正西……正西方是商會剛剛攻佔的塔蘭科城。看來公爵根本不在乎雷納的那點散兵，準備直接拔城。塔蘭科離勒科姆90餘里，以他們的行軍速度……
「赫蒂，他們帶了輜重隊嗎？」
「沒有，純步兵，目測有三千左右。」
一天半便能到達，看來是準備憑藉人數強行攻城了。
「等等，沒輜重隊？那攻城器具……」
「塔蘭科城牆上可留著商會鑿出來的幾個大洞呢。」赫蒂補充道：「另外商會有兩千人在圍攻薩克頓，三千人在河谷埋伏，估摸著也沒啥剩下的了。」
嘖嘖嘖，攻下塔蘭科，然後可向南直取商會總部特貝普。即使不直接向南，光在塔蘭科駐紮著就是個不小的威脅。讓商會顧及總部的安危，不敢全力進攻薩克頓。
雷納手寫了一張紙條，叫過站在旁邊一名提著籠子的信徒。信徒從籠子中抓出一隻信鴿，將紙條綁上了信鴿的腿。紙條中寫的是一條建議，建議商會回兵塔蘭科。當然紙條上沒有寫明河谷中埋伏的兵力，按照對方的視角，雷納不應該知道那支軍隊的存在。
——
特貝普港口戰艦船長室
面對屬下遞來的信條，高爾德顯得有些疑惑。信條是教會發來的，上面清楚地寫明了杜勒斯公爵軍隊的調動，並指出對方想要進攻塔蘭科。雖說盟友之間分享信息是經常的事，但如此即時的信息？
按信中描述，公爵出兵不過一會兒，這一會兒功夫對方就知道了？商會的密探好幾次想潛入勒科姆周邊搜集情報，但都被對方的巡邏隊給撞上，損失了幾員幹將。還是說……高爾德摸著下巴——對方也有瑟雅那樣的精銳？當然，精銳是好東西，叛逃的精銳可一點都不好。
高爾德朝面前的幾人開口道：「傭兵團那邊還沒有動靜嗎？」
「沒有發現公爵軍隊的蹤跡，大人，但漆黑之牙的哨兵已經看見教會派往薩克頓的援軍，大概六七百人，馬上就要經過河谷。」
一旦誘餌完全通過河谷，埋設在那兒的三千伏兵也就失去了意義。高爾德思索了一會兒，高聲道：
「傳令，撤回河谷的全部傭兵，讓他們全速趕往塔蘭科。」
「是。」
——
八小時后傍晚卡塔納城堡會議室
聽著赫蒂的報告，雷納臉色陰沉。
在商會的伏兵調走後，勒科姆城中出來一支騎兵部隊，大概四百多人。他們快速奔襲，只用了兩小時便趕上那六百名俘虜，並帶走了他們。在俘虜們被救走後，前往塔蘭科的三千軍隊也原路撤回。
這意味著……公爵知道伏兵的存在，並狠狠耍了他一把。以三千步兵做誘餌，引走河谷伏兵，然後以騎兵攔截教會援軍。
當然，雷納不認為對方連那援軍是俘虜假扮的都知道，畢竟對方派了整整幾百騎兵，而不是只派一些軍官過來。
問題是……對方是怎麼知道河谷伏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