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到此為止了嗎
「前面不遠就是那個山村了，有些懷念呢！」
彌彥邊走邊說，努力將壓在心頭的大山搬開，神態放鬆，充滿著期盼說道。
「話說，自從上次我們幫助他們解決了那兩個壞忍者，到今天已經過去兩年多了，不知他們如今過得怎麼樣了？那個妻子，失去了丈夫之後，一定過得很辛苦吧，還有那個哭泣的孩子，希望他失去了父親之後，能堅強起來……」
小南用力點點頭：「那孩子一定會堅強起來的……」
長門露出樂觀的微笑：「那個孩子至少還有母親，只要堅強努力不放棄，生活一定會好起來的！」
然而，當他們到達那個村子的時候，入目的卻是一片像是被大火燒過而剩下的殘垣斷壁。
整個村子都是靜悄悄的，彷彿沒有任何生命存在。
幾人非常努力的搜索著，好一會兒，他們找到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孩子，就是那個曾經哭泣的孩子，沒有像他們盼望中的那樣變得堅強起來，反而像是已經傻掉了。
「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這裡的人呢？你的母親呢？……」
彌彥他們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問，然而小孩只會向著他們傻笑，留口水。
忽然，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婆婆從旁邊一間半塌破屋的陰影里出現，無聲無息，彷彿一個幽靈。
「你們無論問什麼都沒用的，這個孩子已經傻掉了！」
彌彥不敢置信的問道：「婆婆，為什麼？怎麼回事？這個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的母親呢？兩年前這裡不是還都好好的嗎？」
「兩年前…啊，原來已經過去兩年了啊…那個時候，幾個少年人在這裡殺了兩個忍者，後來忍者的同黨來了，他們說要報仇，然後殺了這孩子的母親，又殺了好多人，然後一把火把這裡燒了…死的死，逃得逃，這個孩子也傻掉了，就和走不動了的老婆子一起留在這裡……」
老婆婆似乎沒有認出眼前這幾個人就是兩年前的少年，她緩緩的訴說著往事，歷盡滄桑的老臉上，沒有露出悲哀的神情，但勝似露出悲哀的神情。
彌彥三人渾身顫抖，一種可怕的憤怒與無比的煎熬揪緊了他們的心臟。
「老婆婆，你知道那群渣滓在哪裡嗎？」榊樹淡然的問道，那份淡然神情與他殺人時所流露的，別無二致。
「不知道，大概就在附近的山上吧…少年人，快走吧，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老婆婆渾濁的老眼中只有兩個字能看清——認命。
在附近的山上……
然後，他們找到那一伙人。
被憤怒所控制的人是可怕的，每個人都在毫不猶豫的殺死這些可恨的惡人，尤其是彌彥，他更是變得異樣的可怕，出手絕不容情——要知道，以前的他基本對任何人都不會下殺手，就算榊樹要下殺手，如果對方不是天怒人怨，他都會去阻止榊樹。
再然後，那伙人全死了。
最後，繼續出發。
……
重走兩年前走過的路，遇到了一些他們幫助過的人，然而這些人似乎並沒有過得更好，沒了這個壞人，還有那個壞人，有些人甚至還遭到報復，那個山村的人們所遭遇的那種事情，似乎只是某種可怕又悲哀的現實的一點點縮影。
這些壞人都該殺殺殺！
彷彿突破了某個界限似的，彌彥、小南、長門殺人的心越來越強烈，手中沾染的鮮血越來越多，並且沒有絲毫想要停止的意思。
尤其是彌彥，輕鬆的笑容怎麼露不出了，鼓舞的話也不會說了，陽光變成了寒冰…相比於以前的他，此刻的他彷彿是被什麼魔物給控制了似的。
「彌彥，你的狀態很不對，情緒不穩定！就算要殺人，也不必急於一時吧！」
對於榊樹的話，彌彥給出了回答。
「早點殺光那些壞人，這個國家一定能早一點變得好起來吧！」
彌彥這麼說的，也是這麼乾的。
殺戮一直延續…直到……
小南是最先從彷彿無止境的殺戮中覺醒過來的：「我們究竟是在做什麼……」
長門也開始捫心自問：「我們所做的…自來也老師真的願意看到嗎？」
彌彥卻說：「我們是在改變這個國家，殺壞人也是沒辦法的事，自來也老師一定會認可的。」
彌彥不知從何時起，整個人徑直消瘦下去，臉逐漸變得慘白慘白的，彷彿大病了一場，但精神卻顯得異常的亢奮。
當又解決了一個壞人時，迎接他們的是，壞人家屬那充滿憎恨的眼神。
妻子披頭散髮，高聲尖叫，宛如厲鬼：「你們這些殺人犯，殺了我的丈夫，現在我也活不下去了，就是做鬼，我也絕不會放過你們！」
兒子是一個小胖子，相比周圍那些骨瘦如柴的孩子們，彷彿他一個就有兩個大，顯然壞人十分疼愛他。
這個小胖子沖了上來，瘋狂的對彌彥拳打腳踢，又抓又咬：「爸爸…你殺了我爸爸，你是惡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類似這種殺了壞人後，被家屬所怨恨的情況出現的太多了，本應該習慣的，但這一回，如同在彌彥緊繃到極限的精神上再增添了那麼一根稻草，立刻就超過了他所能承受的界限，然後，一切都崩塌了。
彌彥渾身顫抖，眼神獃滯，任由小胖子施為。俄而，他兩眼一閉，倒了下去。
當彌彥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了某個旅館軟乎乎的榻榻米上。
俄而，他猛地坐起身體，又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全身立刻又顫抖起來，渾身冷汗淋漓，濕了一床被。
「彌彥，你怎麼了？」長門，小南紛紛關心的問道。
彌彥沒有回答，他的雙目呆愣愣的，良久才從嘴裡冒出一句話：「我…是不是做錯了？」
然後不等任何人回答，一連串的話語，自他顫動不停的唇邊冒出。
「我一直忘不了那個村子，忘不了那個哭泣的孩子，我以為我幫助了那個村子，幫助了他。但是最終，那個村子被毀了，那個孩子失去了母親。」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不出現的話，那個村子不會毀滅，那個孩子最多會一直哭泣，卻不會失去母親，還有很多很多這種事……」
「其實，他們都是我害的！我一直不敢承認這一點，所以拚命的殺掉那些壞人，想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但是，即使殺掉了那些壞人，事情也沒有變得好起來，毀滅的村子不會復原，那個孩子的母親也永遠不會回來了，還有好多好多美好的東西都回不來了……」
「所以，責任在我，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一切變得更遭的，我…我…」
彌彥陷入了崩潰狀態。
小南雙手緊握著彌彥的手，流淚道：「彌彥，我們大家永遠都是一起的，即使有錯，也是大家一起犯下的錯，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長門重重的點頭，表情痛苦的說道：「是啊，彌彥，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們都太想讓這個國家變好了，但即使拼盡全力去努力，卻根本看不到曙光……」
但彌彥似乎什麼也聽不進去：「是我讓一切變得更遭，老婆婆…那個孩子…等等那些受傷害的、死去的全部都是我的錯，大家也在我的錯誤帶領下犯了錯，這些都是我必須承擔的罪責，如果我死了的話……」
「啪！！！」
榊樹看不下去了，重重的一記耳光打在了彌彥的臉上，直接把彌彥打趴在地，也把努力想勸解彌彥的長門小南給驚愣了。
「你這種人，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成天把夢想什麼的掛在嘴邊，啰嗦的要死，擺著一張笑臉給誰看呢？以為自己是太陽嗎？結果夢想遇到一點點挫折，就露出這副廢物模樣……」
「自來也老師離開前說過，你們今後還會碰到許多悲傷的事情吧…但是，要堅強！看來自來也老師已經預見到了你這個廢物樣子，成天喊別人膽小鬼，其實自己才是膽小鬼。」
「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放棄夢想，什麼改變這個國家，這種事跟你這種傢伙無緣，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還有，如果你想死的話，拜託你悄悄的去死，在我面前弄出這副樣子，我看得真是…很心煩！」
「長門、小南，我們走！」
長門和小南從來沒見過如此聲色俱厲的榊樹，嚅嚅嘴，沒敢說話，默默地最後看了彌彥一眼，跟著榊樹走了。
房間里，彌彥保持著被扇倒在地的姿勢，一動不動，彷彿痴獃了一般。俄而，兩道熱淚奪眶而出……
出去后。
榊樹深吸一口氣，又恢復了往常的淡定，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再次降臨。
彌彥。
這個名字一直無法勾起榊樹的記憶，想起與之相關的事情，這讓榊樹一直認為他就是個龍套。
但是，這個龍套卻表現得越來越好，在榊樹記憶里是大boss的長門在這個龍套的耀眼光芒下，簡直跟個小跟班無異。
這個龍套的擔當、他的熱血、他的努力、他的夢想…他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放著光芒，更不由讓榊樹懷疑起自己記憶是不是出錯了，其實這個龍套才是火影的主角。
然而，龍套果然就是龍套，即使偶爾爆發出一點光芒，也會很快的熄滅，就是這麼的脆弱。
看來，到此為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