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外面有位姓夏的先生過來了。」
傅清意睡了個午覺醒來的時候,傭人剛剛好來稟告,而這個姓氏的客人,讓她下意識的聯想到了心裡那個人。
可是,如果是他,他來做什麼,他怎麼會來,且怎麼知道她今天在家?
望了一眼對面沙發上正一邊躺著看漫畫一邊吃水果的小涵,小涵心虛的把頭埋在漫畫面前。
只消幾秒,傅清意猜出了一個大概。
「小涵,你是不是找他了?」
「什什、什麼!我沒有啊。」
「他不可能會主動來找我,也不會知道我現在在家。」所以,還想瞞著她嗎?
小涵支支吾吾,表情難堪的盤坐起來,老實交代了:「好吧,我剛剛打電話去罵了他一頓。你都成這樣了,他的責任不可推卸,你這麼的煎熬,他卻一點事情都沒有,憑什麼啊……」
哎呀,她確實就是去罵罵夏深,並沒有想要夏深過來,怎麼這個男人就過來了呢?
「你都說了什麼?」
「就說你被他害得以後都無法生育啊……」小涵越說越小聲,懊惱自己太衝動。
「算了。」傅清意對於小涵為自己抱不平的事情感到很無奈,可也無法怪罪小涵,只好先和傭人說,「你去替我跟他說一聲抱歉,小涵跟他說的都是不確定的事情,你讓他先回去。」
傭人接了話,很快的跑出去。
小涵弱弱的再問傅清意:「你不出去?」
「沒必要。」
打算就這樣的時候,傭人很快的再度進來,和傅清意稟報。
「那位先生說如果不見到大小姐,是不會走的。」
傅清意不懂夏深知道了內情為什麼還是不走,她並不想夏深再來干擾自己,看了一眼小涵。
小涵不需要她開口,自告奮勇的起身,「這人是我引來的,我去讓他走。」
傅清意點頭,抱著雙膝,黯然的靠在沙發上,什麼也不想動。
可沒一會兒,小涵就跑了回來,非常難辦的表情。
「清意,我解釋了,也勸了,可他不走,他說一定要見到你。」
為什麼要這麼執著?
傅清意再感疲憊,她都說了她沒事,為什麼還要見她?
「我不想見他,你讓他別等,我不會出去的。」
傅清意最後交代傭人,不再說話,小涵也坐立不安的躺著。
直到天黑,傭人再一次回來說,「那位先生已經等了四個多小時了……」
傅清意咬唇,看了一眼時間,現在都快晚上七點了,如果他再不走,等會傅祁下班回來或者傅禮放學回來,肯定會看到他,到時候,事情再傳到她爸爸那裡去……
豁的起身,傅清意跑上樓。
……
傅清意手上抱著一個差不多四五十裡面長寬的箱子出現在夏深面前,小涵和幾個傭人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觀看情況。
主人家沒同意,別墅的柵欄門也沒有開,夏深一直都站在門外,此時看到傅清意出來,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接到小涵電話的他,什麼惡言惡語的咒罵都能接受,可一聽到傅清意以後將不能生育,他心中鈍痛,造成這樣的後果,他的責任不可避免。
所以他過來,想要看看她的情況。但就算傭人來跟他解釋這是個誤會,他就是不想離開。他只是想要再看看傅清意。他的內心,真真實實的牽挂傅清意。 傅清意的臉容很嫻靜,語氣也平靜,走到柵欄門面前,莞爾笑說:「對不起,因為我的關係,讓你白跑了這樣一趟。其實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醫生並沒有直接說我以後無法懷孕,醫生說只要我好
好調養,還是有很大希望。而且我們家這麼有錢,從國外請幾個專家回來,也能夠治得好。」
夏深看見她抱著的箱子裡面,都是封面有他相片的報紙或者雜誌,又聽得她語氣平靜,眼神波動了波動,心正在慢慢的縮攏,本來要抬起的笑也慢慢的僵住,沉沉的承諾:「我會照顧你到治好你。」
「不用了,那樣沒有意義的,你留在我的身邊,只會讓我想起關於你和我的事情。」 傅清意再笑,直面夏深,眼中一點波瀾也沒有,好似很輕鬆一樣的繼續開口:「夏叔叔喜歡的人是我媽媽,我已經知道了。都怪我太無知,我們年紀差那麼多,長輩的恩怨也那麼大,還一直糾纏你。現
在我領悟了,上一輩的恩怨,仇恨落在我的身上,你和我在一起膈應,不止你和我在一起痛苦,我爸也不會准許讓我和你在一起。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費時間呢?」
她一直說,欲斷了彼此的殘念。
而夏深心沉落低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比起之前的剪不斷理還亂,覺悟更讓人心如刀割。
因為她說得沒有錯,就算他現在來見她,也是抱著愧疚的心情。他心裡還是卡著那段恩怨,就算自己妥協了,傅寄行也不會把傅清意交給他。
反而是他一直優柔寡斷,這陣子亂了心,對她做曖昧的事情,等同於干擾她。
加之今天他的到來,沒有讓任何人好過,她感到有壓力,他也不好受。
她不需要他負責,也不需要他愧疚,更不需要他來見她。
種種的情景之下,他難以道明心中的情緒,該說什麼也不知何從開口。
夏深心沉不已,又聽得傅清意問:「你以前說我有什麼想要的你都能承諾給我,現在還會嗎?」
「會。」他毫不猶豫的回。
於是傅清意笑了笑,說道:「那我希望,此生再也不見。」
這又是一種錐心之痛,猶如有人朝心口用力的刺了一下一樣,夏深身形晃了晃。
接著,傅清意彎下腰來,把箱子放到地上,再從身上拿出打火機,拿起一份箱子裡面的舊報紙,用打火機一點,整個箱子邊都在冒煙。
當著他的面,燒掉了關於他的一切,燒掉了十四年的愛戀。
周圍的人都在倒吸一口氣,小涵已經濕了眼眶。
傅清意蹲著,等得火越燒越旺的時候,才站起來拍了拍手,對夏深再說道:「我小的時候不懂事,愛收集關於你的東西,報紙,雜誌,或是去列印你的照片。從今以後,再也不會了。」
火在燃燒,越燃越旺。
照的本來在明亮路燈下的大門口,更加明亮。
最後,傅清意朝夏深最後笑了一下,返身毫不留戀的走回了別墅。
夏深由望著傅清意的背影,再到視線落在火堆前。
持續的燃燒,越燃燒,他就彷彿整自己正用力抓著的東西被抽走。
直到所有的東西都化成了灰燼,他終於也悟出了一個事情,在這個覺悟之中,他的世界完全的崩塌。
沒錯啊,他們的感情裡面,始終是他辜負了她,一直受到傷害的也是她。
但最後還是下地獄的人,是他。
從此刻起,他已經掉入了對她的感情的愧疚深淵裡面。 恐怕,再也走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