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色撩人
花檸從來未覺得呼吸如此困難過，現在的慕淵身高極高，她剛好只到他的肩膀。
二人離得極近，光線微弱，幾乎是被他整個環繞住，呼吸已經可以聽聞，為了避免觸碰，花檸盡量緊緊抵著竹制的門，整個人都覺得不自在。
花檸越想越不服氣，嘟囔了一聲：「離我遠點，我要回去睡覺。」
慕淵的手指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由得緊握，而後略微低頭看了看她，才開口：「剛剛不是說走錯了？現在就回去睡覺？還是說，你就是想來我這睡覺的？」
花檸畢竟年級尚小，又一直生活在蓬萊，自然沒有慕淵那般一肚子的壞水，聽到這一連串的問題，頓時氣得跳腳。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給我讓開，我要回去！」
由於過度生氣，花檸那雙漂亮的大眼頓時亮極了，就像是落進了星星一般，明媚動人。
慕淵的眼裡的墨色深了深，隱在墨色浸染的夜裡看不真切，他抿唇，剋制住伸手觸碰她眼睛的衝動。
花檸很漂亮，不僅帶有二八年華少女的青春美好，更重要的是她的一雙眼睛，燦若星辰。
慕淵依舊沒有收回支撐在門上的手，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若是就不讓呢？」
清晰的話傳到耳際，花檸頓時更生氣了，她為什麼要來看這個人？長睡不醒就不醒唄！她真的是腦子被蓬萊的水塞滿了。
大晚上睡個覺它不香嗎？
越想越氣，然後不知怎的，突然眼裡一酸，居然掉下淚來。
冰涼的眼淚滑出眼眶的那一剎那，花檸有點茫然。
她有多久沒哭過了？記憶突然拉回十年前——
她離家的時候沒有哭；被人販子騙走也沒有哭……最近一次的失聲痛哭，是在第一次見到慕淵的時候。
那是她第一次哭得那般狼狽和宣洩，因為終於遇到和她一樣的人了，她再也不是村裡人人口中的妖怪。
再後來，來到蓬萊，雖然自怨自艾，雖然手足無措，也從未哭過，這次又為何落淚了呢？
慕淵一直看著她，發現她居然哭了的時候，內心顫動了一下，連忙退開一步：「我……」想解釋，卻突然覺得蒼白無力。
他不是故意的，所以別再哭了。分明是那麼沒心沒肺的丫頭，現在居然說哭就哭了。
花檸連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只覺得非常丟人，這麼多年還在四門都沒有哭過，現在居然哭了，實在是莫名其妙。
尤其還是在這個人眼前。
她要去滅了元御！就怪這個罪魁禍首！
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整個人被人輕輕地抱住了，熟悉的乾淨的青蓮香氣愈發濃烈，花檸的額頭正好抵在他的肩窩處，一下子整個身體僵硬住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要哭就哭吧，我勉為其難借你肩膀一用？不過，記得明天白日里替我洗了衣裳就行。」慕淵輕緩地開口，清冷的聲音經過夜色的潤澤竟然也愈發溫柔。
分明已經止住的眼淚，突然又奔涌而出，花檸連忙靠在他肩膀處，不讓他看見。
突然之間，兩個人的隔閡似乎被打破了，靜謐的空間里，溫柔在流淌，黑暗一點點被窗外的月色驅趕，慕淵偏過頭看了看窗外。
他這幾年來，似乎已經許久未曾見過這麼美的月色了。
花檸漸漸不哭了，說出口的話還帶著哭泣后的抽噎：「衣服……我是不會……洗的，畢竟……肩膀我也是勉為其難借用一下。」
慕淵無聲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還是那般孩子氣。
「今天怎麼過來了？受欺負了？」慕淵猜測著，也是捉摸不定，難道是這個小丫頭白天就受欺負，晚上還被他捉弄，所以哭了嗎？
距離他們上一次這麼近距離聊天，一晃眼，竟然三年都過去了。
花檸想了想，點點頭。
慕淵幾不可聞地蹙眉：「新進來的弟子欺負你？」即使在蓬萊，八卦事業也依舊是蓬勃發展，除了他們優秀的金門弟子是熱門消息外，自然還有各種娛樂消息。
而進入蓬萊十年卻依舊待在四門的花檸，自然是榜上有名。
但是花檸脾氣好不計較，旁人說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也不會在意，久而久之，大家討了個沒趣，又覺得捉弄人小姑娘沒有面子，也就不再多提。
如若受欺負，恐怕新來的弟子可能性極高。
就在慕淵的心裡百轉千回的時候，只聽見花檸悶悶的聲音傳來：「不是新進的弟子，你也認識的。」
慕淵微愣。
他認識的弟子可不多蓬萊近幾年水漲船高，弟子眾多，他接觸到的不過是一門和金門的部分弟子罷了。
他認識的人裡面，還有故意去招惹花檸的嗎？
「他跟我說你外出任務昏迷不醒，眼看著就要駕鶴西去了，然後怎麼都想見我一面，所以他就來找我的。我想著，反正你都要駕鶴西去了，見你一面也未嘗不可……」花檸毫不客氣地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慕淵卻是輕輕一笑，這話幾分真假他倒也是明白了。
不過，膽敢如此戲說他，又跑去誆騙花檸的，整個蓬萊只有元御這個渾小子了。
「所以，你是擔心我？」
花檸抿唇不答，半晌才緩緩開口：「我這是不忘恩情。」
「好，你說的都對。」慕淵心裡卻是無奈一笑，還是那麼倔強。慕淵抱著懷裡小小的女孩，心裡被一點一點的溫暖起來。
月色撩人。墨色的夜裡時不時傳出幾句話來。
「你們外出任務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的事情？」
「有啊。」
「那你說說唄。」
「等你可以外出任務我再說。」
「你這是欺負人，我哪進的去三門。」
「有我呢，別拒絕，可好？」
……
大晚上翻牆的原因就是嚴重睡眠不足，花檸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而且醒來的時候，自己居然還不是睡在自己的屋裡。
這裡是？
腦袋裡的問號還沒有緩緩打出來，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卻是慕淵端著熱騰騰的早餐進來了。
她一眼就看見，是她喜歡的小籠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