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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休整

  有賞便有罰,賞罰分明,治軍之道也。


  張豆子被五花大綁,像是坨爛泥般,癱在營帳柵欄的角落裡。


  來往巡邏的兵丁們,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滿是鄙夷和憤怒:這個孬種,竟然臨陣脫逃,丟光了忠護右軍的臉。


  雖然這次大戰,忠護右軍立了不少功勞,可是就因為這獨一份的恥辱,讓忠護右軍的士兵們,在別的部隊面前,頗有些抬不起頭的感覺。


  田塊兒拎著個籃子,彎著腰駝著背走了過來,還離著三五步,看守張豆子的兵丁就挺起了長矛:「幹什麼的?」


  「軍使讓我來送飯。」,田塊兒畏畏縮縮地看向那個軍法隊的守衛,期期艾艾地說道:「總要……總要讓這廝吃個飽飯……」


  守衛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要過籃子,仔細檢查了一遍。


  兩個炊餅,幾塊鹹菜,還有一碗稀粥。


  作為斷頭飯,顯得寒磣了點,不過給這孬種吃,卻嫌浪費。


  「去吧。」,守衛擺了擺手。


  田塊兒走到張豆子的身邊,蹲了下來,畏縮和期艾全都不見了,眼睛里只剩下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豆子。」


  張豆子迷茫了睜開雙眼,見到田塊兒,就透出驚喜的目光來。


  「田大哥,你來看俺!」


  田塊兒略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把飯菜一樣樣拿出來:「吃吧。」


  張豆子一下子明白過來,他抓起一個炊餅,拚命地往嘴巴裡面塞,塞著塞著,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田塊兒還是不看他,悶悶地問道:「豆子,你恨我不?」


  「不恨。」,張豆子用衣袖擦了把臉,吸了吸鼻子:「俺想明白了,要是被俺亂了軍陣,大傢伙兒都活不成。」


  「嗯。」,田塊兒悶悶地點了點頭。


  「還是田大哥有情義,來看俺。」,張豆子不哭了,眼睛向遠方張望著:「俺那個小兄弟,也不來送俺一程。」


  「王火?」,田塊兒轉過頭來看向張豆子,卻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以前跟著俺喊俺哥呢。」,張豆子喃喃自語道:「俺從小到大,都是個廢物,好不容易遇到個比俺還孬的,俺待他像親弟弟一般啊……卻是俺看差了……」


  田塊兒沉默了許久,但終究沒敢說去找王火過來。


  「吃吧。」,他只是低沉地重複著一句話:「吃吧。」


  「以前喊俺哥呢!」


  ……


  午後,一棵腦袋被掛在了軍營的轅門之上。


  臨陣逃脫乃是必殺之罪,殺一方能儆百,在重視軍紀的忠護右軍之中,這一點毫不含糊。


  不過對於岳丘來說,這只是一個命令而已,花了三秒鐘決定了那個逃兵的命運之後,他就把這件事情丟到了一邊,把心思轉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面。


  這一仗,忠護右軍傷亡不到百人,但是卻犧牲了兩個高級軍官。


  統共只有五個營指揮使,一下子去掉了兩個,從賬面上看,是正兒八經地傷筋動骨。不過對於岳丘來說,卻是消滅了泄密的危險。


  火炮的秘密,除了負責鑄造的工匠,操作的炮兵,只有指揮使級別的軍官才知道。


  而工匠已經被圈禁在軍營中,炮兵都轉成了親兵,放在岳丘的眼皮子底下,都不存在泄密的問題。唯有那兩個想著跳槽去神武后軍的指揮使,才是讓岳丘頭疼的根源。


  現在,他的頭疼病已經好了。


  當然,即使這一次沒能治好,岳丘也不是太過擔心:正處戰爭期間,又是軍中,上司想要幹掉兩個下屬,總歸是能找到機會的。


  那兩個人是死定了,手段很多,只是明面上好看不好看的區別。


  岳丘揉了揉太陽穴,繼續和手下開會,商討如何處理傷員。


  其實有現成的例子,依照在郢州時的處理方式就好。岳飛已經表達了保有襄陽的決心,而根據武俠書的記載,岳丘知道他取得了成功。


  但是李山等人不知道啊,所以還是需要開會,以便統一思想,達成共識。


  最終的結果,當然是貫徹了岳丘的意志,讓傷員們自行選擇繼續隨軍,還是拿了撫恤就地落戶。


  齊秦兩位指揮使的部隊,岳丘準備暫時親自率領,原因很簡單:他的夾袋裡面,沒有可以補充的人材。這一點也沒人反對,順利通過。


  至於士兵們的封賞,連神武后軍都在等,忠護右軍的將士們自然不會出聲。岳丘更是不著急,他相信依照岳飛的品性,不會漂沒忠護右軍的功勞。而在挺進中原之前,讓皇帝小兒花錢幫自己鼓舞士氣,實在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


  唯一不爽的是,因為大家都在等獎勵,所以敵後抗戰的計劃,就這麼被硬生生地拖住了。


  岳丘雖然對控制住忠護右軍充滿自信,但是他可不準備冒險行事,強行拉著這隻等著發錢的隊伍去打游擊。這就像員工都已經買好回家的車票了,老闆卻通知他過年加班一樣。也許人會留下來,但是心思在哪裡就不知道了,更別說由此而生的不滿和抱怨。


  當然,根據辯證法的觀點,凡事都有其兩面性。乘著這段時間,岳丘的宣傳機構開足馬力,為他的游擊計劃吹風打邊鼓。


  晚間的文化課再次恢復,范余和他的教員們在課堂上提的最多的,就是打回老家。


  而王大頭趙四等人,在和同儕屬下喝酒聊天的時候,不經意間也會發出抱怨。


  「再走幾步到家了,不知道都統還在磨蹭什麼?」


  「俺可不回江南,整天濕噠噠的,沒得生滿身瘡。」


  「鹽礦都給人佔了,回去作甚?」


  「連太尉都受文官的氣,何況俺們!」


  至於岳丘自己,則分別召見了各位工匠,勉勵慰問之餘,直言這次勝利大家都有功勞,我已經把你的功勞上報朝廷,過幾天就會有驚喜。


  工匠們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苦勞或許有,功勞那是絲毫全無的,不過既然老闆說有,那也卻之不恭,於是便滿懷期待地回家等著了。當然,心中不免揣摩著老闆說的每一個字,尋思著自家到底能拿個幾貫錢。


  休整了二十天之後,隨著一隊滿載軍資的船隊的到來,岳家軍中歡聲雷動,期待已久的獎賞,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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