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野戰5
第一批出發的漢兵,正拚命地抽打著戰馬,希望能夠儘快地把馬速提起來。
「快啊。」,隨著雙方距離不斷縮短,兀哥的雙眼眨也不敢眨一下,拳頭更是握得緊緊的。
這時,卻聽到南邊傳來一陣陣痛苦的馬嘶聲。
和馬兒打了幾十年交道,兀哥一聽就知道,這是戰馬瀕死的哀鳴。
兀裡布出事了!
他急忙轉過頭去,就看見兩百步開外的官道上,十幾匹馬和十幾個騎兵摔倒在地,阻住了大隊的去路;而在他們的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一大群宋兵來,正拿著弓弩向兀裡布的后隊射去,每一排箭矢飛過,便有十幾個縱橫無敵的勇士,失去了他們金貴的性命。
而兀裡布毫無反擊的辦法,只好帶著他的部隊折向西去,衝進曠野,迎頭沖向宋軍的軍陣。
而就在他們轉變方向的短短半刻鐘之內,又折損了數十號人馬。
這些都是女真的兒郎啊!
南人奸詐,定是在地上挖了陷馬坑!
兀哥的牙都快要咬碎了,最後也只能狠狠心,調回頭來不去理會。
雖然兀裡布失敗了,但他只是偏師而已,真正決定勝負的,還要看正面的交手如何。
當他再次回過頭來,看到正面戰場的戰況之時,兀哥終於不再咬牙切齒了。
他張大了嘴巴。
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大過。
漢兵騎隊的速度竟然慢下來了!
「沖啊。」,兀哥劈手奪過傳令兵的號角,親自吹響了進攻的軍令。
嗚~嗚嗚~嗚
激昂的號角聲響徹襄江兩岸,可是漢兵不禁沒有衝鋒,速度反而好像更慢了一點。
「沖啊。」,兀哥怒不可遏,快往前沖,用你們的血肉撞開宋軍的鐵矛,撞亂他們的軍陣,這樣,後面的渤海人就能殺進去,我們就能贏。
沖啊,這群廢物!
可是,任憑兀哥如何聲嘶力竭,他的聲音也穿不到兩軍陣前;也許,即便傳到了,也沒人會在意。
因為,漢兵騎隊竟然調頭逃跑了。
人是有靈性的動物,馬也是有靈性的動物,而趨吉避禍,對於有靈性的動物,是一種本~能。
面對如林的長槍,如潮的殺氣,不知道是人怕了,還是馬怕了,最大的可能是,人和馬都怕了,所以,在距離宋軍軍陣只有咫尺之遙的時候,漢兵騎隊崩潰了。
來的時候緩慢,逃的時候卻是飛快,即使撞上了渤海人的騎隊,撞得人仰馬翻,也不能阻止他們逃命的腳步。
渤海兵被沖得一片混亂,而再後面的契丹兵見勢不妙,竟然也調轉了馬頭,往回奔去。
躲不開這群發瘋了的漢兵,那就跑在他們前面,離他們越遠越好。
敗了!
兀哥木然地看著眼前的亂局,腦袋裡一片空白,只留下了陰魂不散的四個字:陣列不戰。
……
贏了!
齊林興奮地看著潰逃的騎兵,心中滿是得意之情。
幸好老子聰明,臨時和秦飛雄換了個差使,不然哪裡再能遇到這樣好的機會,槍還沒見血呢,走著路就把仗給打贏了。
那個笨蛋,現在估計正跟其他一千騎兵一塊兒,被敵人的八萬大軍圍著呢。當時怎麼就會答應跟我換呢,腦袋進水了么?他要是知道我這一仗打得這麼安全,這麼輕鬆,該會是啥個表情呢?
齊林嗤笑了一聲,隨著急行軍的哨聲,加快了行進的步伐。
好像金兵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么,他暗自想著,等會兒追上了定要多殺幾個,好賺些功勞。
正暢快間,就聽到耳邊傳來急促的叫聲:「敵襲!」
……
兀裡布剛剛把馬頭轉向西方,便看到了漢兵潰敗的場景。
耳邊進攻的號角一聲急似一聲,可是連渤海契丹那群狗娘養的,也都跟著逃了。
我要做點什麼!
他顧不得心疼部隊剛剛遭受到的損傷,高高地揚起手中的狼牙棒,指向眼前黑壓壓的軍陣。
「兒郎們,隨俺沖陣!」
不求破敵,只求阻隔。
只要擋住宋軍片刻,兀哥將軍就能驅散潰兵,整頓本部,然後再決定是戰還是走。
不然的話,今天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兀裡布雖然貪財好色,但是該拚命的時候,他也絕不會退縮。
因為他知道,那些廢物一般的異族們,討好自己,送錢送女人,就是因為金人比他們勇猛,比他們敢拚命。
不拚命,和那些廢物有什麼區別。
而要是變成了廢物,又有誰會多看你一眼,更別說送錢送女人。
「今日有死無生!」
……
張豆子跟隨著竹哨的節奏,機械地邁動著腳步。
只是腦袋裡有點暈乎乎的,那是過度緊張的後遺症;耳朵里還一直在咚咚的作響,那是心跳的聲音。
以前在忠護軍翟鎮撫使麾下的時候,他只是個伙頭兵,偶爾也會被調派去搬運輜重,戰場也上過,刀槍摸過,但都是被擺在那裡當樣子而已,從沒跟敵人交過手。
剛才對面的騎兵衝過來的時候,張豆子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到嗓子眼了,全身發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幸好有熟悉的竹哨聲,幫助緩解了些許緊張情緒,更加幸運的是,那些騎兵衝到一半就調頭逃跑了。
不然的話,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抓得住長槍。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耳邊傳來句尖銳的叫聲:「敵襲!」
敵襲?
張豆子茫然抬頭看去,就見到比剛才更多的金人騎兵向自己這邊沖了過來。
這些人頭上扎著一簇簇的小辮子,被風吹得平直地向後飄著,煞是扎眼。
張豆子見過山中的惡狼,準備咬人的時候,後背的鬃毛也是這幅模樣。
這是女真人,真正的女真人。
看那兇惡的長相,肯定殺過不少人;看那狼牙棒互黑髮亮的,是不是浸了太多鮮血;看那戰馬張大了嘴巴,會不會撲上來咬我一口?
張豆子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渾身上下的血似乎都涌到了臉上,把腦袋燙得暈乎乎。迷迷糊糊之間,他聽到了軍使熟悉的吼聲:「舉槍!」
肯定是女真人快要衝上來了!
軍使的命令綳斷了張豆子身上某處一根神秘的弦,他大叫了一聲,扔下手中的長槍,跌跌撞撞地往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