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困獸
冥冥之中，林無雙的一點性靈之光忽然醒轉，如同一個局外人內視著自己的身體。
異種能量從第一尊神像源源不絕地冒出，來勢洶洶。
林無雙的遭遇，迥異浮屠剎和曼荼羅的揣測，並沒有陷入絕對沉睡狀態，然後失去對於肉身的一切感應，漸漸趨近死亡的邊緣。
可以說，當世無人能夠解析這種情況，或許只有第一至尊神親臨，才能夠查探到蛛絲馬跡。
雖然所有感官已經陷入黑暗深淵，目不能視，耳不能聽，猶如靈魂被扔進晶片傳輸過來的那個起源宇宙一般，然而這種五感切割偏偏卻沒能隔斷他的痛苦，惡海巨浪般的撕裂感一波比一波劇烈。
可是就在這降到深淵之地的悲慘深處，卻突然傳來另一股感受，同樣冰冷至極，卻純粹得如同萬古冰晶一般剔透，毫無雜質。
林無雙的意志力已經算是普通人類中的巔峰存在，即便是浮屠剎的意志力也未必會比他高明多少，然而即使是這樣，他在這種語言無法描述的痛不欲生中，情願立刻就死掉好脫離這般無端糾纏。
異種能量彷彿冰凍靈魂，在延綿的進攻中還攜帶著一股黑暗深沉的邪惡憤怒意志，如同鈍刀一般吞噬血肉骨髓；林無雙體內深處冒出來的另一股能量感受，卻只是冷到極致，不帶任何情緒。
林無雙的精神場懸浮在大腦之中，精神海洋逐漸從黑暗轉化成宇宙背景一般的深藍，閃爍著冰晶碎屑般的光芒。他的靈魂之弦卻仍然處於深淵之中，無法自拔。
很奇怪，這就好像一個人從中劈開了兩半，卻沒有死掉，而是冷靜地相互交鋒！
林無雙隱隱覺得體內的藍色冰寒之中，透出來一股暖意，直接穿透了五臟六腑，在心臟中賣力鼓動，將脊髓里的造血細胞都染上了一層冰藍。
那種情景，正如冰天雪地之中點燃了一束篝火，驅散了暗夜的陰霾，驅趕了寒意的侵擾，將神智回歸到物質層面。
那冰藍火焰逐漸化作一陣旋風在體內颳起了無形無質的風暴，將侵入經脈的那股能夠操控人的靈魂感官的異種點燃，且不斷增強熱度。
林無雙好像聽到了遙遠世界的呼喊。
「林無雙！站起來！」
「林無雙，你乃是無雙之人，站起來！」
絕境逢生！
林無雙逐漸能夠再次感受血管中奔騰呼嘯的流淌聲，能夠聽到自己氣若遊絲般的呼吸，能感知到有人在拖動自己的身體。
在那彷彿進入起源宇宙的超級體驗中，林無雙彷彿獲得了某種靈感，只是那火花在精神海洋中轉瞬即逝，並沒有泛起泡沫，以至於他根本沒有來得及捕捉記憶，便如過眼雲煙遺忘。
只是那種強烈的熟悉感已經深深地刻印在腦海中。
他心中一動，無暇再理會這種奇奧的遭遇，只能儘力地催眠自己忘記萬刃穿身般的苦楚，靈台放空，謹守著心臟中的那種能量律動。
暖意一再擴大，心臟便是神智回歸的起源之地，在林無雙的堅韌一心對抗異種能量之中，痛苦彷彿冰川緩緩消融。
這並不代表他已經能夠一躍而起，只不過是並非完全無能為力，搶回了三分之一的身體感官。兩股陰寒氣息的交戰中，彷彿貫通了宇宙中某個法則，負負得正，陰極陽生，居然生生地轉化出一股真正的熱能，在皮膚下如同蚯蚓一般亂竄。
「啊！好燙！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還如同置身冰川海底，現在便成了一灘爐中鐵水！」
是曼荼羅的聲音在叫喚，林無雙心忖終於能聽到聲音了，看來機緣巧合之下，已然逃脫了一場大難，只是不知道救星是不是他心中揣測的那種情況。
「我看看，沒事，應該是人體的一種應激保護反應，就好像人類生病，看似渾身高熱，其實已經如墮冰窟，你這樣拖動他都沒事，還需要怕他能掀起什麼風浪？」浮屠剎譏諷道。
「可是……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順利……」曼荼羅訕訕道。
林無雙和曼荼羅一樣，心中忐忑。雖然雙方忐忑的事情不一樣，但是情緒是一樣的。
林無雙的心中並無欣喜，他在煉體行氣方面早已是行家裡手，體內的情況雖有好轉，但並不能讓他安心自保。
這一股從他身體深處散發的極寒之氣，雖然兇猛程度上猶盛於異種能量，卻正在逐漸消耗中，而神像中的異種能量卻彷彿永無止境，仍然處於鏈接狀態。
這些體表的滾燙能量反應，只是如同冰中取火，吊著林無雙一口真氣，卻未必能維持許久。此時他體內一團糟糕，已然受損過度，不但肌肉全廢，更有可能連骨骼都遭受了微觀層面上的衝突影響，或許會全身癱瘓。
腦海中的呼喊並未減弱，甚至憑空好像得到了意志加持，讓林無雙的大腦陡然一個激靈，生出了更多的清醒感受來。
這，好像是趙信神像上的精神場能？
林無雙迷惑了，先有體內神秘極寒，再有趙信雕像的隔空傳功，這到底是搞什麼！
只是，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死在一個七千年後的空曠神廟之中，想到這裡，林無雙振作精神，以意志駕馭精神，推動極寒能量和趙信雕像隔空傳輸來的精神場進行思感鏈接。
當成功搭建了一座橋樑時，一把寬厚溫和的青年聲音在精神感應之中響起，「站起來！」
猶如籠中困獸，全身的痛苦加劇，林無雙全身上下數萬塊肌肉一起跳動。
不知道是否因為有了堅定信念的加持，他的五感恢復速度更快，異種能量一時竟然被堵塞在體表防線之外，皮下脂肪內的肌肉如同被冰晶覆蓋，形成了一幅寒冰鎧甲。
只剩餘體內的異種能量作祟，此時浮屠剎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好了，就扔在這裡，我們將熱核爐預熱一下，預計三個天輪時之後黑潮將正式爆發，要抓緊時間！」
一根手指微微抽搐，兩根，三根，十根！
林無雙閉著眼躺在地上，體表外的空氣隱隱變形，那是被加熱的大氣視錯覺，雙拳緊緊地握緊，全身化作魚龍，力從地生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