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失眠
自河離開后，原本人就不多的小部落，顯得更加人少。
晚上圍著篝火而坐，圍成的圈都有缺口了。大地在布置明天的任務，周季閑的無聊就將挨個去觀察他們的表情。
看到青枝臉上，卻看見青枝也在看著她，還朝她吹氣。頓了半響，周季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吹氣，她是在努嘴呢。
明顯是想跟她說些什麼，周季跟青枝之間就隔了白結和葉，本來說話稍微大聲些，就能聽到，但大地正是講話的時候，現在出聲不太禮貌。
於是周季小聲的跟白結講：「你問問葉，青枝要說什麼？」
白結還真的側頭去問了，這樣一個個傳遞過去，真的像極了上課的時候傳小紙條。
沒過多久白結把問到的話反饋給周季，「青枝問你，明天要不要出去。」
青枝口中的出去，是指她們一起進樹林找食物。
大河部落過了雪天之後，女人們忙著織布，難得進林子，畢竟他們已經把可以果腹的東西種在部落邊上，食物已經足夠，再外出就不是那麼迫切了。
「出去。」周季幾乎沒有思考，當即給出了答覆。
大地的講話完畢，眾人周季的晚飯也吃的差不多了，火堆邊石最先離開，緊跟著陽也走了。
周季拖在最後，端著剛打出來的熱水，跟白結兩個人往屋後去。
屋後放著兩個大水缸，周季最近都在水缸里泡澡，事先在水缸里裝水，讓它經過一天日晒，這樣水到晚上還是會帶著點熱度，再摻些熱水進去，溫度就剛剛好。
周季脫光了衣服鑽進水缸中，整個人縮到水下，白結照樣鑽進她的水缸中。
這水缸什麼都好，就是倒水的時候極其麻煩，周季還得費力將它掰倒，如一不小心，剛擦乾的身上又會被濺的一身水。
周季正蹲在水缸中，想著河現在到了哪裡，天上星光不錯，周季的油燈放在不遠處的草地里，倒是不影響她觀星。
白結泡著泡著就要睡過去，還是冷風吹來，才將兩個人吹醒。
趕緊擦乾身體就躲進了石屋，缸里的水也不管了，打算等明天早上再解決。
炕上周季蓋著羽絨服，白結只蓋了一層才織出來的麻布。兩人都還沒睡，周季有心想說些什麼，但她從來不是多話的人，凡事到話頭上才願意說上兩句，其餘的時間，確確實實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
「你怎麼還不睡。」周季憋了半天，只說出這樣一句話。
白結看著她問道：「河他們到哪裡了？」
周季仰面躺著，「我也想知道。」
「炸花生有個竅門……」就在周季終於想到話題時，白結已經睡著了。
周季收了聲音，繼續仰面躺著，耳邊是白結均勻的呼吸聲，屋外，是清風掃過枯葉的聲音，她睡在那裡什麼都不想，覺得周圍的這份清凈，像是一場夢。
她進入這個奇怪的世界，開端無疑是一場噩夢，之後漸漸認識到這個世界，也能隨著小部落的人笑了，這個夢的基調就變了。
周季抬手，借著炕邊的油燈，她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手，如果這是夢，醒來后算是噩夢，還是好夢呢？
這一晚，周季又是沒睡，來到這個世界后，她常常失眠，一躺就是一夜，就算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也沒有絲毫睡意。
周季上班的時候，辦公室的一位同事，常說失眠如何如何痛苦，並且總是請假到各大醫院去找專家治療自己的失眠。
那時候的周季是完全沒辦法體會這種感覺的，世上還有睡不著覺的人嗎？怎麼可能？
好了，現在周季自己也變成了怎麼可能的人。
只是她的失眠和別人又略微有些不同，別人睡不著時會強迫自己去睡，但周季並沒有強迫，睡不著她就索性放空。
整個人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看。
只是她閉上眼睛，許多事情就會自動在她腦海出現，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事情，更多的是她小時候的事，想念更多的是那些已經不在了的人。
這些情況在原來的世界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首先她不會失眠，再者就算失眠，她還能玩手機，怎麼會有如此閑的時刻。
她就是閉著眼睛躺了一夜，等外面天色稍微有些亮她就起來了，用昨夜的洗澡水澆了菜地。
澆水的時候，還想到了小學時，老師帶他們上的公開課。
那節課的主題，大概是叫節約用水吧，先是給他們看了很多土地乾裂的照片，然後老師開始說哪些地方的人喝不到水，又讓學生們發言，那些是浪費水的行為。
最後才是如何節約用水，班上站起來說著老師教給他的公式化的答案，先洗臉再洗衣服最後是澆地或者沖廁所。
嘴上說的容易做起來卻犯難，哪裡沒有水龍頭？洗臉是在衛生間，洗衣服有洗衣機，難道要把面池裡的水舀出來放進洗衣機里？還有澆地或者沖廁所也頗不靠譜。
澆地，雖說是鄉鎮的小學，但很多人家沒有地，有地也不可能用那點洗臉水或者洗衣服的水去澆。
沖廁所，周季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這個，因為班長回答完這個問題的時候，下課時曾經自己吐槽過，用洗衣服的水沖的廁所，那得多髒的。
周季那地方，家庭的廁所多是坐便器，沖水之後……一言難盡。
班長說完他口是心非的答案，期末能得個三好學生。而知道這一切的其餘的學生，沒有說話的資格。
記得那時候就跟父母抱怨過，學校不公平，但父母卻說，學校還是好的，至少考試的時候是公平的，進了社會才叫不公平。
「學校難道不屬於社會嗎？」周季蹲在茄苗旁邊輕聲問道，她現在仍舊是這樣想的，要不然她不會說出來。
學校的好，在於許多人的無視。
那時候的孩子，多是在意小店裡的辣條，雖然那張紙拿著也很自豪，但辣條有同樣的吸引力，所以拿著辣條和獎狀的人，都可以吸引話題。
考試真的是公平的嗎？周季從學生過來，曾經怨恨過那些作弊得了好成績的，但她到大學時候，不得不放下這些情緒，因為她也是同道中人了。只是畢了業，到了社會上，再看看自己的同學，果然，還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