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宿草
宿草是一種長在鹽地上的雜草，葉片呈紫色，根莖能扎進岩石中，即便拔掉土層上的葉子，草根出也會不斷冒出新芽。
西南方向，草場廣袤，部族眾多。
宿草出生在西南的小部落，她自出生起便是奴隸。在這個本身就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部落中，她比大多數人活的更加凄慘。
人家吃不飽，但一天至少也有一頓吃的，而她三兩天能吃到點東西就不錯了。
雪天來臨，別人擔心的是會被凍死，她擔心的是部落食物吃光，會想吃她。
幸虧她長得瘦，部落的人不屑吃她。
雖然不吃，卻也不會白養她，她體力不如別人，能做的事情很少，部落不願讓她浪費糧食，用她和相鄰的部落交換食物。
部落的人耍了心眼，牽去五個奴隸，卻沒告訴對方要用哪個奴隸換，對方部落還以為是個健壯的奴隸，給了部落半隻哞獸。
得知換來的奴隸是宿草后，立馬去找原部落算賬，但原部落的人早就跑遠了。
宿草在這個部落又做了幾年奴隸，逮到機會，這個部落又用同樣的方法騙了另一個部落，這個部落不像之前的好說話，舉起石刀就要宰了宿草。
宿草拚命跑了出去，卻剛好撞上這個部落打獵回來的獵隊。
她以為這天必無活路，獵隊里有人說，還有人還沒有配偶，先讓宿草生下部落的孩子再宰她。
這個沒有配偶的人，就是風。
撞到宿草的那天，他正帶著獵隊滿載而歸。
他並不後悔，交上自己當天的食物，換了個奴隸配偶。更不後悔帶著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離開部落。
他記不清人的臉，但他記得住宿草的臉。
等溫度稍微下降后，一群人邊走邊說去了岸邊，「你們做的那個爐子有多大啊？」
「比石屋還要大。」
做爐子的人多了，周季就不去湊熱鬧，大體上該怎麼做，她已經告訴了吉水跟河，如果碰到細節問題無法解決的，那就得靠小部落自己鑽研了，因為她也不會。
女人們只有葉跟著去了岸邊，其他都留在花的屋裡。
周季半躺在炕上，手上捏著狗尾巴草逗兩個孩子。
晨這個孩子，非常沒有意思，不會被狗尾巴草吸引，但宿草的孩子卻會，他伸著手去抓草的樣子，像一隻貓。
宿草的孩子比晨小不少，還不會說話，放在炕上就喜歡撅著屁股往後縮。孩子腰間圍著一塊灰色的獸皮，皮膚偏黃，按說應該不可愛，但這孩子的眼睛，跟宿草一樣，極其好看。
「宿草，你這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周季問。
「女的。」宿草小聲回答。
周季瞟了一眼晨，這簡直就是送老婆來的啊！
青枝把周季拉著坐起來，「你不要躺在那裡，來繞線啊。」
周季順著青枝的力道下了炕，「你們在繞吧，我有要緊事情做。」
等周季躥出去青枝才問：「她有什麼事情要做啊。」
白結站在窗口看到周季搬出了不少罐子，「她把之前腌的肉拿出來的。」
「季要做肉乾了，我出去看看！」青枝拋下手裡的麻線跑了出去。
「季，要幫忙嗎！」
周季拿開罐口塞住的草，看裡頭的肉沒有變質后才說，「搓點草繩來。」
「好！」青枝很起勁，到附近拔了不少草，蹲在陰涼處就開始搓。
相比與青枝，周季顯得有些反常，她就蹲在罐子旁邊，不動也不說話，其實她是在想，肉乾要怎麼做來著？
青枝那邊草繩搓了一大把，她還沒想出辦法，算了，她就瞎琢磨吧！
先用小塊肉試試，其他的先掛起來曬著。
周季把如何用草繩綁肉的方法交給青枝，她自己則挑了塊瘦肉，到灶台那邊試驗。
肉切成長條，點火把肉放進鍋中，煮去原先的鹽后，重新加入蒜泥、辣椒調味，等鍋中汁水收的差不多，她削了些細樹枝，把這些肉條喘起來掛在竹竿上。
處理完腌制的肉，周季又找來柴火麻布麻繩做火把。
太陽快落山時，紅果她們出來準備晚飯，肉是昨天晚上就處理好的，用鹽腌著放在陰涼的地方，直接動手煮就行。
周季背著一筐火把去岸邊，「紅果，晚飯做好了叫我們，這個火把我給你留一個。」
「我跟你去。」
周季回頭看見抱著孩子的宿草，「你跟我去？」
宿草點頭。
周季知道她只是要見風，「好吧，跟著我。」
空地離河岸還是有段距離的，周季特意放慢了速度，有心想跟宿草說些話，「你的孩子有名字嗎？」
宿草搖頭，周季停頓了一下，沒來這個世界之前，她要碰到這樣的人，早就調頭走了。
她看起來好說話，但也只是看起來而已，內里脾氣古怪，會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發火。她不喜歡跟人啰嗦，通常都是別人來找她說話，像現在這樣，她去誘導別人說話，還從未有過。
「我沒見過宿草，能告訴我它長什麼樣嗎？」可以用來給人命名的草，肯定長的奇特吧。
「不好看。」
周季好不容易想到的話頭，就這樣被打發了。
算了，人心不是三兩句話就能打開的，既然他們會住下來，那總有一天，宿草會忘記自己是奴隸。
「風！」到岸邊，宿草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搬磚的風，但她沒有立刻走過去，而是局促的停在原地，周季索性幫她喊了出來，「宿草來看你。」
風看到宿草，放下手裡的東西跑了過來，把宿草全身上下看了一遍，確定她沒有出事，才看旁邊的周季。
天還沒黑，周季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青枝。」風不確定的說。
證實猜測，周季也沒有生氣，「我是周季，青枝說話的聲音比我高，速度也更快。」
「你手上有傷，帶著宿草和孩子先回去吧。」周季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善解人意了。
風點頭，說了一個他才學的新詞，「謝了！」
看這家人走後，周季背著火把過去，黃走老遠就打招呼：「季，你來啦，我們壘的很高了。」
確實是有一人多高了，周季琢磨著，明天再做一天也就能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