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那份豪氣
小部落所在的這側河岸，樹木成林，直接裸露在外的土地比較少。
在樹木不集中的地方隨意走上幾步，都能看到各種果實，可一旦進入樹林，能吃的果子反不容易找到。
小部落的女人們並不知道林子里果子難找，因為在對岸，只有在樹林里才有果子。
幸好，雖然樹林里沒什麼果子，卻有許多農作物，芋頭、番薯、玉米這些都是容易保存且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白結她們找到玉米的地方，是在樹林深處，那是一塊坡地，周圍的樹木都不高，日照充足，但是距離比較遠，不說摘玉米，光是從石屋那邊走到這裡，就得兩個小時左右。
這天晚上，小部落外出的人回來后，看到多出來的兩塊棉布，自然十分欣喜，欣喜之後，大家就開始討論，這兩塊布，要給誰。
他們之所以這麼快就要決定，是因為河今天已經圍著棉布一天了。出去的時候還嘚瑟，說比圍著獸皮舒服多了。
周季坐在火堆邊上，完全沒參與討論。女人們有的紡線，有的軋棉，還有理線的，都各自忙著，也沒人參與這個話題，還是紅果發了話，乾脆，等棉布多了之後，再來分配，到時候每人都有，也不必再掙。
因為見識到棉布的好處，今天大地帶著獵隊摘了兩筐棉花回來，現在正曬在竹架上。
周季按著自己的腳趾頭，覺得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是時候再去試試了。
她自己心裡清楚，憑她自己肯定是過不了那條河，看人群中最嘚瑟的那位，還是要拜託他啊。
周季繞到他身後，拍了拍他。
「季？什麼事？」
「你明天能帶我去一趟對岸嗎？」周季問的小聲，就只有河聽到。
河是沉默了幾秒之後才反問她，「你去對岸幹什麼？」
我想試試能不能回去，可這話說出來對方能理解嗎？
河沒指望周季能回答什麼，直接跟旁邊的大地告了假，「大地，我明天歇一天。」
河難得請假，大地自然是不問原因答應的。
晚餐過後，周季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在這裡收集的東西，一旦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沒什麼用處，只要帶著自己原來的東西就行。
河就在旁邊看著她收拾，猶猶豫豫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次日清早，周季起來解決完內急后，沒有像往常那樣去池塘邊洗澡，直接回石屋拍醒了河。
「太早了，我再睡會兒。」河沒有起來的打算。
「河，再等下去，對岸部落的人也都要起來了。」
河睜開眼睛，立馬翻身起來，「走。」
上次河送周季去對岸之前，是跟大地打了招呼的，這次卻沒有，周季以為他忘了，「你不跟大地說一聲嗎？」兩人往岸邊走的時候，周季提醒他。
「不用。」
岸邊，河先跳了進去，周季抱著自己的東西緊跟著跳下，被河拉著一路游到對岸，天色還早，河知道這邊部落的習慣，這時間，還都睡著呢。所以也不緊張，隨著周季在他面前跑來跑去。
河岸上的景象，跟上次來時沒有區別，完全不像會出現奇怪現象的地方。來之前周季信心滿滿，總覺得這次去該有點發現。
周季是個沒有信仰的人，可來到這個世界后，漸漸認為，世上不會有無意義的事發生，也開始相信，自己來到這個離奇的世界，其中或許也是有意義的。
想來想去，覺得最大的可能是要修改她古怪的性格。
如果是這樣，那她已經在變了，她已經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對，跟周圍同齡閃光的人比起來，她就是個垃圾，偏偏還自命不凡。如果換別人來到這個世界，定然已經混的風生水起，帶領部落發展壯大了吧，可她沒有那份豪氣，她只想回去。
她知道了自己性格古怪，以後一定會改，所以讓她回到原來的世界吧！周季一邊跑動，一邊懺悔。
毫無反應，河水擊打岩石，濺出的水花灑在周季身上。她看著百米開外，蹲在地上的河，視線開始模糊不清。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走入迷途不自知，而是被強硬拎到另一條路上，你只能看著原先那條路上的人越走越遠，你停在的這邊，恍若地獄。
周季的心漸漸沉入谷底，她沒有自己想想的那麼厲害，一旦想到沒辦法回去的故鄉，就覺得這世界黑的嚇人。哪怕坐牢，都是有刑期的吧！
耳邊忽然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周季不可置信的看著河身後出現的畫面，紅燈閃爍后，街道上的各色汽車駛出，液晶顯示屏上跳動的廣告，這就是她消失的那個路口。難道河身後，就是回家的入口。
明明那麼大的動靜，就坐在入口前的河，卻像是完全沒聽到。
周季拚命往那地方沖，現代化的場面近在眼前，就在她即將跨進那個入口時，一直蹲在那邊的河，卻忽然拉住了她，不光是拉住，還捂住了她的嘴，抱著她在地方翻滾后，順勢躲在斷坡下方。
周季眼睜睜看著那畫面由遠到近，再由近到遠，像是石子落進水面般漾開波紋，最終消失不見。就差一步！她掙脫不了、也嘶喊不出，周季一把拉住河的頭髮，河痛苦的往後仰，卻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斷坡上方傳來腳步聲，有人說，「巫師說要存食物了，再過不了多久，雪天就要來了。」
另外一個人則說：「今早族長說了，還早著呢。」
「雪天的事情，你聽巫師還是聽族長的？」
「族長說巫師要死了，他說的話不能算數。」
「要死了也是巫師，他可活了三百多年呢。」
「你就聽巫師的吧，獵物存早了，可要壞的。」
「也不是我跟你去打獵，巫師說要存，獵隊的人就要多打野物回來。」
「獵隊要打不來野物，他就要吃孩子。才剛吃了一個孩子，這幾天部落里也沒誰要生孩子的，我看他還要吃什麼。」
「嗨，這就別說了，不是你生的孩子，你叫什麼。」
「他把孩子吃光了，以後誰去打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