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行刑（下）
站在祭壇上的一瞬間，張伯倫突然有了一種感覺，只要是站在這裡，只要是手握著這柄匕首，他就是所向無敵的，甚至能夠將成聖級別的強者一舉斬殺。
這可以說是一種錯覺，也可以說不是，因為在祭壇和匕首的共鳴之中，已經形成了一個絕對的排斥領域，在這個範圍之內，無論是什麼樣的能量攻擊，最後剩下的也只會是純粹的物理攻擊，然而成聖級別的身軀，比起張伯倫來就是巨龍和兔子之間的區別，哪怕兔子手裡握著一把神器，也不夠成聖強者蹂躪的。
或許當他踏足中階域級以上，才有可能把不是錯覺的錯覺變成真實。
收攝心神，張伯倫轉到六個人的面前，面容嚴肅地將匕首雙手托起，抬至眉心，然後緩緩說道：「向祖靈懺悔吧。」
貝爾加德努力地抬頭，堅韌的骨骼在龐大的壓力下，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直到這時，張伯倫才算是看清他真正的容顏。
不得不說，皇室的基因的確強橫無比，也優秀無比，曾經的皇位競爭者貝爾加德，完全繼承了這種基因，這時一張極其英俊的面龐，不同於張伯倫那種俊美得近乎妖異的臉龐，他這張臉很是陽剛，甚至連額角的一道疤痕都無損於這種英俊，反而更添了三分陽剛和暴虐。
然而，這種陽剛很快就會走到盡頭，或許是因為剛過易折。
貝爾加德慢慢張開嘴，用自己的話再度詮釋了自己的陽剛：「你一個吃軟飯的，有什麼資格讓我懺悔？沒有了紫羅蘭侯爵，你還剩下什麼？別說我沒什麼可以懺悔的，就是有，也不會向你懺悔，這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可以看出，祭壇對貝爾加德的壓力異常之大，即便他努力地咆哮著，頭顱依舊在慢慢被壓低，他的眼睛里閃著那種叫做桀驁的光芒，即便怎樣的壓力，都不能熄滅。
他一直認為，他只是想要弄死一個軟蛋，一個靠著運氣好，滾上了一名實權侯爵床榻上的、給皇室抹黑、站在了整個腓特烈一脈對立面上的軟蛋，僅此而已。
「這並不是你做出那些卑鄙舉動的合法理由。」張伯倫搖搖頭，輕嘆了一聲，這種人、這種表現，在學過心理學的他看來，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一個人，尤其是桀驁自負之輩，在做了錯誤決定之後，總會用各種各樣的理由來蒙蔽自己，以消除自己內心的罪惡感亦或是讓自己不再後悔，很顯然，貝爾加德的自我欺騙在他桀驁不馴、剛愎自用的性格加成下，已經達到了極深的程度，積重難返。
張伯倫的目光依次掃過六個人，用清亮的嗓音，緩緩說道：「安吉麗娜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這毋庸置疑，但絕對不是力量構成的全部，或許你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羊頭惡魔，是我自己獨立擊殺的。」
場下的眾人，除了早已知曉其中真相的十三長老之外，其餘人的眼神中都出現了難以置信，雖然在泛大陸上，惡魔能夠驅使的規則和力量受到了壓制，但惡魔對比人類要強悍得多的身體和反應能力卻不會因此而改變，張伯倫只有二十級，當時的條件下又沒有攜帶魔法護具的必要，基本已經等同於裸裝，能夠擊殺羊頭惡魔，一定意義上已經具備了域級的戰鬥力。
在這種情況下，張伯倫不會造假，也不敢造假，或許之前敗在張伯倫手上的域級強者，也不是真正被錢砸死的？
十四名當時旁聽過長老會的人看向康斯坦丁的眼神中閃過了釋然，他們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個執掌著英靈殿的老人會做出那般提議，而貝爾加德的頭顱，則如同失去了力量一般，深深垂下。
「滴答，滴答……」
水滴聲響起，這是貝爾加德的眼淚砸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音，當一個驕傲得近乎自負的人被打碎了賴以自我麻醉的夢境的時候，他們是脆弱無比的。
張伯倫嘆息了一聲，慢慢走上前去，匕首交到右手：「說實話，我不曾調查過皇位競爭者們的詳細資料，甚至沒有多看過，但我似乎可以感覺到，你的童年並不如我這般順風順水，遠遠不如，所以在獲得承認之後，在獲得了相當的權力之後，你憤世嫉俗，你桀驁自負，最終也正是它們，將你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場下眾人默然，貝爾加德的身體則開始顫抖。
因為張伯倫說的話，是該死的正確，貝爾加德的父親，即便是在貝爾加德登上皇位競爭者的寶座之後，依然只是一個伯爵，這樣一個男人，註定沒有辦法給他太好的同年生活。
康斯坦丁看向張伯倫的眼神一瞬間又有了不同，他輕輕搖了搖頭，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開始吧，時間已經過去夠長了。」
皇室的規則是鐵打的，如果懺悔有用，要規則又有什麼用呢？
張伯倫點點頭，慢慢半蹲下身子，用左手托起貝爾加德的下巴，在排斥領域的作用下，貝爾加德陽剛的臉龐上已然沒有了桀驁，只要深深的悔恨，張伯倫慢慢地掰開他的下巴，右手上的匕首直接刺入了他的嘴裡！
在這一瞬間，張伯倫感覺手裡的匕首似乎活過來了，它在不斷生長！
「啊！」
貝爾加德的哀嚎聲響起，含糊不清，但所有精神力強度足夠的人，都能聽到另一聲哀嚎，那是來自靈魂層面的嚎叫，代表著這柄匕首擁有著直接傷害靈魂的力量！
張伯倫終於沒忍住，眯起了眼睛，金色的豎瞳中，匕首正在噴吐著能量，在自己的前端製造出了無數的分支，這些分支宛若一條條小蛇一般，分散到了貝爾加德的每一條血管、每一塊血肉、每一根骨頭之中。
而它的本體，則將貝爾加德的靈魂牢牢地釘住，慢慢地吮吸著，將它慢慢剝離、粉碎、消化，最後只剩下一點殘渣都算不上的靈魂碎片。
當最後一點靈魂碎片消失之後，那些能量化的分支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瞬間縮回了匕首之中，而貝爾加德，這個原本桀驁的男人，瞬間變成了虛無，只留下一點微不足道的塵埃和一身囚服，證明這裡曾經有人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