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年輕是一種原罪
作為一個女侯爵，安吉麗娜是很合格的。
畢竟當拳頭大到能夠讓以強硬著稱的海因里希給面子的人，在管理一個侯爵領的時候已經用不著什麼政治手腕了，她只要做到蕭規曹隨，就足以保證紫羅蘭家族平穩健康地發展了。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安吉麗娜沒有政治手腕，事實上能夠做到不亂來，就已經是一種很高明的政治手腕了。
然而，當安吉麗娜面對著黑水峽灣傳來的各種情報，面對著一堆等著她簽名的物資調撥清單的時候，她依舊覺得很頭大，畢竟「開門送民主」這種玩法還是有點超前，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的九州世界，資本主義國家和社會主義國家都玩完了好幾個的情況下，還有一幫非蠢即壞的在幫忙站台，更何況是還在封建社會巔峰階段的異界？
雖然能夠理解這是一種很文明、很好看的「吃相」，也能夠理解在黑水峽灣這個同盟和法蘭西之間的緩衝帶上建立一個倒向同盟的城邦的重要性，但她還是對這種複雜的操作很不感冒。
畢竟這個世界的貴族講究的還是暴力美學，一個深淵騎士團平推過去，遠比這樣複雜的操作看起來更美麗。
「剛剛交上火，就消耗了三分之一的藥劑？那個克拉克是飯桶，予也是飯桶？」安吉麗娜看了看剛剛到手的情報，又睨了一眼剛剛送來情報的伯納德，直接把報表扔了回去，「你去告訴那個做報表的混賬，現在是予在這裡給你們簽字審核，這次就算了，再讓予抓到下一次，就乖乖地傳承完爵位，到低級位面挖礦去吧。」
伯納德打了個寒顫，接過這張報表，一臉的畢恭畢敬，心裡則把那些在貴族權益保護基金會的同學們罵了個狗血淋頭。
作為政經學院的高材生，他當然知道這裡的彎彎繞，同盟的各級官僚部門都喜歡做個小金庫之類的儲蓄所，部門聚餐、跑部錢進之類的時候用得上，所以在做財務報表的時候，都習慣多報一點，一般上級部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然而貴族權益保護基金會的那幫傻缺明顯沒搞明白，他們現在可不是什麼官僚體系下的小部門，而是大貴族的白手套，再加上部門草創，習慣性地想多截留一點資源，結果就被安吉麗娜這個打過深淵戰場、混過位面戰場、搞過位面征服的實權侯爵看出了端倪。
造型別緻的簽字筆在安吉麗娜纖細的玉指上旋轉著，間或劃下一個個符號，或是同意，或是否定，侯爵的字體和她的人一樣，雍容之中暗藏著桀驁，很快，三十多份文件就批閱完畢，她甚至還把這些文件分成了幾個小類，伯納德雖然只有十級的實力，但眼力可不差，看見安吉麗娜的分類方法之後，腦袋上慢慢泛起了汗漬。
「你是一個典型的政經學院畢業的典型辦事員。」安吉麗娜微微一笑，即便如今換掉了原本妖艷的打扮，卻依舊不改曾經的傾城絕色，不過這笑容在伯納德的眼裡，猶如惡魔，「但你要記住，你首先是張伯倫藥劑實驗室的首席秘書官，其次才是你那些屬下的利益代言人，這裡不是同盟那些迂腐、陳舊的官僚體系下的政務部門，你明白嗎？」
伯納德也顧不得形象，伸手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水，點頭說道：「是的，閣下。」
一疊文件直接飛到了伯納德的面前，安吉麗娜輕輕拍了拍手：「知道就要做到，以後就不要再拿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摻在重要文件里，試圖分散予或者是張伯倫的注意力了，好么？」
語氣是商量的，伯納德的背後卻早已被汗水濕透了，他也來不及說話，就聽安吉麗娜輕笑著說道：「套用張伯倫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其實還是很合適的嘛，雖然予不是政經學院畢業的，但也是見的多了，紫羅蘭家族的管家，比你那是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還不是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你們這些初出茅廬的，還是太年輕了。」
伯納德顫抖著，咕咚一聲就跪下了，初出茅廬的學生，哪一個不是心懷一個一代名臣的夢想？而名臣是什麼？就是他們那些隱在暗處、卻掌握著龐大資源的學長們，所以一些所謂的「政經學院不傳之秘」自覺不自覺地就使出來了。
然後他發現自己碰上了硬茬子，年輕在這種時候，真的是一種原罪。
「起來吧，以後注意些，不要把政經學院里那套江湖習氣帶到實驗室來，予再重複一次，這裡不是那些官僚部門，你的天資還算可以，別把自己耽誤了。」安吉麗娜擺了擺手，「把最上面的那份文件送到科什侯爵的府邸去，一定要親自送到。」
伯納德拍起來，深深地行了一禮，然後退了出去。
「真不知道到底是同盟的廢柴並不如我們想象中的那麼廢柴，還是因為黑水峽灣那幫小貴族太過不堪一擊，居然一次衝鋒就鑿穿了法瑪斯家族的三道防線，衝散了足足一萬人的法瑪斯家族私軍，法蘭西的北方集群，應該快要坐不住了吧？」安吉麗娜優雅地把右腿搭在了左腿上，手中的簽字筆轉出一片絢爛的光影。
一個陰影出現在她的身後，嗓音沙啞地回答道：「閣下，即便是一群綿羊，只要武裝到了牙齒，再煽動一下，也是敢和狼群叫板的，更何況與克拉克那幫同盟小貴族比起來，法瑪斯家族更像是廢柴。」
安吉麗娜點點頭：「說的也是，不過法蘭西人的北部集群應該坐不住了吧？依照張伯倫的計劃，不能讓卡萊爾王國置身事外，你去一次黑水城邦吧，等科什閣下到達卡萊爾邊境之後，那位好演員，塞繆爾子爵，就是時候為了黑水峽灣的民主進程獻出自己的生命了。」
「謹遵您的吩咐，閣下。」陰影恭敬地回答，而後慢慢扭曲，化作一道青煙消散。
安吉麗娜把手中的筆放下，突然露出一個笑容：「雖然麻煩了一點，不過……還挺好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