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太丟臉了
“真不吃飯了？”
風輕輕地掠來，徐可抬起頭望著他。
“不吃了，”莫運搖頭。
說著，莫運道：“我上車了。”
“啊…”徐可正在打字的手指頓住，她看了看106公交，又看了看黃商超市，呆呆地點了點頭，“好”。
莫運走上車去。
靠著車窗與徐可擺了擺手。
徐可看了一眼他，走開了，他這個位置，不僅栽有一顆樹，還停了一輛灰色麵包車，擋住了他大部分的視線。
應該是回家去了吧，莫運想。
車內的光線頗為暗沉，加上他也隻有兩三個乘客，或閉眸休息，或看起電視劇來。
至於他，當然是買車票了，他買了七點二十七的票，仔細想想，這個點也差不多了。
視線看向前方，麵容逐漸呆滯。
有時候，發呆就是沒有理由，不是因為窗外的風景，不是因為書中的人物，不是因為音樂背後的故事。
隻是因為這種狀態很舒服，很舒適，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樣，哪怕外界如何喧囂，也怡然不聞。
106公交啟航了，眼中的風景逝去著，變幻著。
高樓，街道，行人，逐漸地消失不見，可望的，隻有一條孤僻的公路，筆直向前。
手機忽地振動了下，莫運回過神來，是徐可的消息，她不是回去了嗎？
“你們車開了？”
莫運看到消息，下意識地往車後看去，卻隻看到一條孤僻的路。
也是，車都開了十來分鍾了，早就遠離街道城景了。
徐可問這個幹嘛？
他上車還沒三分鍾，司機就開動了公交。
“車開了啊。”
“我給你買了吃的，然後尷尬了。”
莫運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他又往後看，可還是什麽都看不到。
不是回去了嗎？
他笑了。
想到徐可挎著包，捏著手機，手裏還拎住購物袋，在路旁傻眼地盯著十分鍾前106公交停下的位置，好氣又好笑的模樣，他就忍不住要笑出來。
他以為她回家了呢。
“你吃吧，我剛買票就開了，太快了。”
“大哥，我吃了飯才出來的。”
這…
“買的什麽啊，零食嗎？還是麵條啊？”
要是零食的話倒還好，可以直接帶回家明天吃，麵條的話，就麻煩一點了。
“飯，果汁，好可惜。”
不知道能不能當明天的早飯。
“算了，還是差了那麽一點，我下來太晚了。”
莫運撓撓頭，這不是吃飯去了嘛，才耽誤了點時間。
“我坐在黃商門口了。”
“吃飯嗎？多吃點，長個兒。”
莫運望了望窗外，徐可一直嫌棄自己個兒矮，其實也還好了，身高對這漫長的人生來說，也算不得關鍵，但若是他隻有一米六的話，那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困擾別人的問題，那沒什麽意義。
莫運想到了這句話，興許，徐可還能再長點。
“吃個鬼啊，給你吃的，你走了。”
“這樣吧，你把買的飯給我拍一張，再拍一張天空。”
“信了你的個邪，都不等我…”
………
“有人要在黃岡西站下嗎？”
司機向車內的幾位乘客問道。
莫運一愣，立即急道，“我，我在黃岡西站下車。”
公交在一個荒僻的路口緩緩停下，少年拿著充電寶，冰紅茶跳下了車。
莫運愣住了，四周一片荒蕪，隻有幾棟矮樓在風中矗立著。
火車站，不應該是很大的建築物嗎？
或許，還要再走一段距離吧。
他皺起眉，打開地圖導航，順著指示望前一直走。
他終於看到了黃岡西站，孤零零的道路，孤零零的火車站，孤零零的落日。
幾棵如擀麵杖般瘦弱的楊樹被風吹著止不住地動搖，往來的行人隻有兩三個，行色匆匆地路過這裏，走向家的方向。
天色，又暗了一籌。
在取票機上換了黑色的火車票，莫運帶著一個充電寶，充電寶上插著白色的數據線，另一端連著手機，手機上插著副耳機。
耳機裏放著他網易歌單裏的音樂，他飲下一口冰紅茶，走進了火車站。
候車大廳裏沒有開燈，頗為陰暗，裏麵有許多空蕩蕩的座位。
莫運找了一個靠前的座位，看起了小說。
他也沒別的興趣愛好，就是喜歡故事，有趣的動人的故事。
看了十來章，莫運就有些止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書裏的配角真可憐，做什麽都全無希望，什麽都得不到，眼前一片灰暗。
他歎口氣。
前排座位的姑娘戴著藍牙耳機，和朋友閑談。
忽然，她道：“手機要沒電了，等我一下。”
二十四五歲的微胖姑娘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她的眼睛一亮，走向莫運。
“你好小哥哥，充電寶可以借我充會電嗎？我手機現在百分之三的電，我充會電，一會檢票的時候給你好嘛。”
“好。”莫運眨眨眼睛，把充電寶連同數據線遞給她。
“這線…插不進去啊。”她微皺著眉，把數據線還給莫運，抬起頭看向大廳裏左側的乘客們，小步跑了過去，“我一會給你啊。”
莫運點頭，不知道她看到沒有，沒有就算了，大廳內的光線太暗了。
也許是二十分鍾。
工作人員在門欄處打開鐵鏈，廣播聲在大廳內響起。
“G3372次列車即將經過黃岡西站，請要上車的乘客們立即排好隊…”
莫運從錢包裏拿出火車票，上麵的車次號正是G3372。
要出發了。
自己的充電寶？
莫運排在隊伍前端第七位，他看向左側乘客群中姑娘，好吧，他看不到，光線太暗了。
他暗罵著自己，是不是蠢，要充電寶還不過去拿…正要讓出這第七位的排位時。
那姑娘小跑著，從人群聚攏的黑暗中跑了出來看樣子，目標是他方才所坐著的靠椅處。
跑近了，才發現靠椅處沒有人影。
她一愣，隨後看向工作人員前的一條長隊，在隊伍前方，一名貌似有點熟悉的少年在盯著她。
這是？很快疑惑消失不見，這是借她充電寶的那名少年，他也坐這趟列車啊，怪不得沒看見他坐在靠椅上，她走上前，送上充電寶，“謝謝”。
“沒事，”莫運回道。
他看見她走向隊伍末端，原來，她也乘坐這輛列車啊。
緩緩收回目光，他不禁感覺有些驚詫。
方才說出“沒事”兩個字時，都沒有經過大腦思考的，下意識就說出來了，似乎，已經形成了習慣。
“沒事，沒事…”
莫運低喃，這兩個字說太多了啊，自己都數不清了…雙眸有些暗淡下來。
想起以前的那些事例。
他想了想，覺得覺得以後還是回答“嗯”好一些，不顯得那麽熱情，也不那麽冷淡。
工作人員打開門欄，讓他過去，莫運往裏麵直走，這是一條四米高的方形通道，走到最裏處，左右有兩道階梯通往上方。
本意是想往右側上去的，可是左側階梯也有人往走，他一時猶豫了，麵露難色地站在原地。
他忘了，兩道階梯都是通往上方的候車台的，哪邊都一樣，也隻能怪他傻了，還沒想明白這點。
“嗯？”張娜把火車票放在包裏，一抬頭便看見借她充電寶的少年在原地兩邊顧視著，迷茫而又為難。
她加快了腳步，走到少年身旁，示意往右側階梯走，“來，這邊。”
“謝謝。”莫運跟了上去，雙臉發紅，這…這也太丟臉了。
“第一次坐火車？”張娜問道，同時眼中也是有著淡淡的疑惑湧出，這一看就是剛出門的新人，家人放心嗎？
不會是自己偷偷溜出來的吧。
太青澀了，缺少太多曆練了，像她年輕時候，天南海北地跑，現在的孩子啊，太差勁了。
若是知道張娜的想法，莫運肯定想要鑽進地縫之中。
不過，哪怕不知道，莫運此刻也是頗為不好意思，該怎麽回答呢？
若是算上上一級之時與同學所坐的那趟火車，再加上去年國慶期間與兩個同學去往青雲古鎮所坐火車的來返兩趟。
自己，這是坐的第五次了。
當然，要真算起來的話…
“第二次。”莫運撇開頭，小聲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