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中校同學
多少沉默，多少心事，多少虛幻的夢境。
早間猛然從夢中驚醒的莫運眼神中全是驚恐，他夢見自己被胡理大罵滾開，這裏不要廢物…
借著清涼的冷水重重地拍向臉部，以平靜心中的慌亂。
早上突然來通知，全體成員去往食堂開早會。
“駕易學，更受大校生歡迎的學車品牌——”
很難想象在一個約乎三個大校籃球場大小的食堂裏兩百多人的齊聲大吼。
莫運覺得食堂頂部都在顫動，胡理站在高台上都呆了一下。
他聽見王鬆的聲音有些模糊地從後方傳來，“我靠，這麽大…音…”
胡理拔出兩根塞住耳朵的指頭，嘿嘿笑著，對著話筒說，“同學們，你們都很棒…”
一堆廢話，毫無營養，後麵的話莫運壓根就不想聽。
在喊過一遍中隊口號後，早會開始結束。
食堂裏所有的餐桌都坐滿了人，一張桌子一支小隊伍，數不清多少小隊。
扭頭一看，全是人頭。
上午隊裏來了一個新人，
姓黃，名輝，帶著少年特有的一絲痞性，南門縣人，和兩個姐姐一起過來兼職。
性格比他好多了，聊天說話都十分自然。
第一天就開了一單，蠻強的，這天他開了三個app。
意料之中。
正在變好，不是嘛？
晚上勝名來到他寢室，看了他和好友之間的聊天記錄，直白地有些過分了。
“你好，我在駕易學做兼職，推銷駕校，有興趣了解一下我們駕校嘛？
我們駕校比起新藍其它駕校更有優勢，更真實，交錢也都是在app上交，我們是第一個擁有app的駕校，可以自己選擇教練，現在還有活動……”
勝名接著換了其他十來個好友的聊天記錄，每一個都有一大串話，可惜，全都是一個人的獨白。
他又翻了二十多個其他的好友聊天記錄，大多都是早間的問候，已經持續了三四天了，這是幹什麽，以恒心打動人嘛？
他張了張嘴，問：“白天我看你一直在寫點什麽？”
莫運哦了一聲，把便簽給他看，裏麵上千字的聊天內容，都是一些其他隊員的成功案例。
字密密麻麻，這是陳奇發到群裏的聊天截圖，他也看過，但是沒想到莫運把這些全都一個個字全部打了出來。
雖然他速度有些慢，看他打了好長時間的字。
一時之間，勝名覺得嘴巴有些幹，對上莫運澄澈的眸子，他情緒有點複雜，或許，莫運不大適合做這個。
莫運努力了，至少在他的小隊中，他是最努力的人。
勝名把手搭上莫運的肩膀，傳遞出一股暖意，暖意如一束光束，透過少年心上的迷霧，在少年的心中撐開了一抹亮光。
“你別擔心，你很努力，我都知道了，我絕對死保你，不會讓你走的。”
莫運愣愣地點點頭，有些興奮，有些感激，但喉嚨管裏一句“謝謝”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你這種方法對社會人士來說，他們或許會幫幫年輕，因為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
但是你和同齡的人來說，他們是不太會理解你的，他們沒有經曆過，經曆過的才更為深刻。”勝明抓起頭發來，歎道：“好難呐！”
莫運心想，這才是正常的生活。
不簡單，不輕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向往黑夜，並且喜歡黑夜，或許是碰到金沐語那天後吧，每天都有了期待，期待最大的精彩。
不厭不倦，一如初心。
熟悉的朋友，陌生的朋友。
他已經漸漸看不懂自己了，看不懂自己的心了。
有時候他自己都在想，或許做一個普通朋友更好，當然，隻是想想。
他喜歡猶豫喜歡放棄但這件事可不是兒戲。
這是他最大的驕傲，也是目前的夢想。
就是這麽簡單。
關掉手機，熄燈睡覺。
…
“莫運，我今天休息，已經到了你這邊了，你下班了嗎？”
才下班，就收到了中校同學孫佳的消息。
莫運不由一喜，把地址發了過去。
隨之而來的是一張地圖截圖，截圖中顯示雙方距離八百米。
蠻近的。
孫佳是他的中校同學，兩人從小校六年級共班到上校一年級，至於第二年他就沒讀了，出發去了明市，學了一年的廚。
最近的一次，還是在半年前上校同學家裏見麵的。
“我倆一起走，快一點。”莫運收到了孫佳發來的地址，開始向他哪裏走去，八百米雖然不遠，但也是有一段路程的。
莫運覺得他是不大看得懂地圖的。
他在“T”型路口的一端往前直走三百米後，又收到了孫佳發來的消息，“你在哪兒啊？我們現在隻隔兩百米了。”
“你旁邊有什麽建築啊？”
莫運在自己身邊看了看，拍了兩張照片過去，照片裏頭是一家寵物醫院。
孫佳發來了一張他站在“T”型路口拍照的圖片，圖片上有一家聯通營業廳，營業廳旁邊是一家他常去的小籠包店…
莫運默然無語，自己看著地圖都走錯路了，是不是太優秀了。
一邊不好意思地笑著，一邊趕緊快步走去T型路口。
兩人將近半年沒見了，能夠在這陌生的地方看見一個熟人是一件很值得令人欣喜的事情了。
莫運一眼看去，孫佳正推著一輛摩拜自行車站在街道旁舉目四望，在尋找著他的身影呢。
許是莫運站在原地看得久了，被孫佳注意到了他的視線。
莫運能十分清晰地看清他嘴角翹起的微笑，如此溫和，他停好車，就走了過來。
白色短袖，白色牛仔褲，一副圓框眼鏡，對了，還有一頭蓬亂的黑發，雖然沒有什麽光澤。
孫佳帶著笑容越走越近，莫運憋著笑，等他已經來到身前的時候，已經繃不住了，“哈哈，你肉可長了不少。”
半年前見他還是一個正常的小夥，現在卻是肚子已經微隆起來，大腿也變粗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的臉上也多了許些肉。
他上前仔細打量著，“150了嗎？”
孫佳麵容嚴肅，“不，”
“140？”莫運詫異地挑起了眉。
“不。”
“145？”
“不。”孫佳的聲音愈發堅定起來。
“那多少？”莫運弱弱地問，好嘛，我猜不對，我投降。
“149，嗬嗬。”孫佳一笑起來，眼睛都看不到了，猶如兩條細線一般，眼睛就透過那小小的縫隙裏看向啞然失笑的莫運。
“還是你行呀，走吃飯去。”
“嗯，我要減肥啊。”
…
“你吃完啦？這麽快的。”莫運目瞪口呆，他看向起身的孫佳，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碗中的米飯，才吃了一半左右。
孫佳拿起碗走向煲飯機，舌尖卷起嘴角的米粒，嘟囔著，“我那裏離你還是有點遠的，騎了一上午自行車，餓死我了，這有點不夠吃啊，算了，晚飯再吃點。”
這麽能吃，怪不得能長肉。
莫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純屬骨頭上包著層皮，哪裏有肉。
忍不住地默歎一聲，長肉真的好難。
從小到大沒少吃，就是不長肉，整個人瘦瘦高高的，老是被家裏人說成竹竿。
“你在這邊兼職怎麽樣？”孫佳將第二碗飯吃完，端起一碗紫菜湯慢慢地喝著。
莫運夾菜的動作不由一緩，給出一個中肯詞，“還行吧！”
“要不要去我那邊嘞，有好幾個地方都在招人。”
“你在做啥嘞？你那邊有什麽工作啊？”莫運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繞了一下。
“我在那邊西餐廳裏做事，沙拉，披薩，牛排啊，偶爾餓了自己還可以做點意麵炒飯的，挺好，附近也有餐館，比如餃子館什麽的，工資三千，包吃住，老板人蠻好。”
莫運有點意動了，如果他幹不下去了，就去孫佳那邊。
再不濟，就回家休息休息，等待開學。
出來一趟還是蠻好的，之前想要出來家裏人都不讓，不放心。
就這樣困住了他整個上校階段的假期，就像是把一條順著江流即將流進大海的魚兒抓起來，丟進了出生時的那片小池塘一樣。
少年的心態都要有些崩潰了，還好，終於出來了，躍入了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