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最後的溫柔（一）
而在臨陣關頭突然消失的君默又在何方呢？此時的她正出現在碧波城中。
她與蒼冥那一戰天地動容，吸引了各方目光，各路強者皆往事發地趕去，以至於大家都沒發現碧波城的異樣。眼前的碧波城已經不是那時候靈犀他們講過的模樣了，遍地的血腥，一地的殘骸，隻餘下一座死城。
而死城中間，正是昏迷不醒的洛禹桓。
此時的他周身泛著紅光，與一地的血腥遙相呼應，漂浮在他身下的，是已經看不出人樣的洛禹錫。
連沐珹那張扭曲得難以辨識的臉上帶著驚恐，看到君默的一瞬，眼還艱難的眨了眨，眼中滿是對死的渴求，讓她難受得幾乎窒息。
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他正在蛻變，不，應該說是他體內的原天正在蛻變。他們，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要麽，她現在殺了他；要麽，等他清醒，他們再一戰，然後，她殺了他，亦或是，他殺了她。
她明知道此時殺了他是最最明智的選擇，可是，她辦不到。幾次舉起的雙手都無力的放了下來。從他們在一起開始，似乎都是他在付出，她被動的接受他所有的好。那是拿自己命換她的人啊，他們說好的以後都還沒到，她怎麽能夠親手殺了他？即便，那已經不能算是他了……
可若不殺他，到時，原天複活，不過是一翻苦戰。君默臉上滿是苦澀，為何，對著蒼冥幻化的洛禹桓，她可以狠心下死手，而對著眼前的人就不能？是因為知道，這是本體，若真的一刀下去，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或者，她可以封印他？念頭一起，君默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顫抖的心。對，一定有辦法的，誰說一定要敵對？隻要封印了他，到時一定能找到方法複活他的！手間紛飛，一個個紛繁複雜的法印從她掌間飛出，落在洛禹桓身上。
紅光頓時閃了閃，黯淡了下去。但不容君默鬆口氣，紅光霎時更甚，原天居然吞噬了封印中的能量！
或許可以用七元合一？可是，若七元合一的話，禹桓的魂識也會隨著原天一起毀滅的……
布下六元防禦陣，君默雙手捏得發白。原天蛻變最遲不過半個時辰，她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猶豫！殺還是不殺？
“默默……”雨澤的聲音悠悠響起，他的魂體居然出現在君默眼前。
君默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柔聲道“你醒了？你快回自成空間裏去，外麵不安全。”
“默默，你想要一個沒有惡天的新天地，就不能留下我。”雨澤目光澄澈，定定的看著君默，“你知道蝶族是為何存在的，若讓我與禹宸活在新世界裏，難保有一天，原天卷土重來，那不是你想要的。”
“雨澤，那不是你該考慮的，要保全你，我自然會有萬全的方法。”君默眼裏閃過傷痛，他說的她何嚐不明白，隻是，她想賭。她現在已具有天道的能力，可為什麽，對有些事還是無能無力？
“可是你看，我現在還是出現了不是麽？默默，此時我體內血脈的翻動你是不知道，但原天沒有選擇召喚我，就是為了再次留下複活的希望。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要一個新的開始，該舍的過去還是要舍。”
君默堅定了搖了搖頭，她是要一個新世界，可若是她開創的新世界要以犧牲她至親的一切，那麽她不要。
“默默，不要任性，而且，我能夠封印原天的力量，到時，還有禹桓哥哥陪你，我很放心。”雨澤的眼中盛滿柔情，默默，可能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看著你了，你能原諒我麽？在這最後一麵中，還對你撒謊。
君默驚疑的看向雨澤，雨澤眼中的柔光看不出半點異常，甚至神識海還大開，任由君默去探測他說的話的真假。
默默，你探不出什麽的，雖然我的修為不如你，可畢竟，我們是原天一脈，與天同在，利用天地萬物的靈識欺騙你一時還是能夠辦到的。答應我好麽？不要怪我，你既抱著與天同歸於盡的想法，又怎麽忍心留我在那空寂的沒有你的新世界裏？如此，還不如死在有你的這個空間裏。至少，這樣就能活在你的呼吸中了……
“不行，我不同意。”君默斬釘截鐵道，她不舍得洛禹桓，她又何嚐舍得看著雨澤去死？
“默默，你沒得選擇，要麽你助我，我們徹底封印原天，要麽，你眼睜睜的看著原天吞噬我……”洛雨澤執拗道，他打定主意的事還從沒有做不到的。
“我有，我不信傾盡所有還護不住一個你！”君默說的決絕，把洛雨澤想說的話全都噎在喉間。
“默默……”洛雨澤苦笑著看向君默，她居然束縛了他！默默，不是我想逼你，而是，沒有你的世界，我真的不願去。洛雨澤的靈體忽閃忽閃，漸漸有縷縷青煙散出，在透明的防護罩中彌漫。
“雨澤……”君默慌了，她從不舍得對洛雨澤下狠手，就算束縛，也隻是將他放置於隔斷空間而已，他居然不惜自毀！
“默默，我心存死誌，你阻止得了我一次，兩次……阻止得了我一輩子麽？”洛雨澤的目光柔得幾乎可以溢出水來，話中卻決絕得不退一步。默默，你不願用我換禹桓哥哥，退一萬步講，若與天一戰，你贏了，到時我若變成了第二個原天，你是不是還得為難第二次？我又怎麽舍得讓你為難？
君默定定的看著幾欲消散的洛雨澤，嘴角現出了一個明媚而憂傷的笑容，“好。”
雨澤，既然你一心為我，我又怎麽舍得總是拒絕你？你以為利用天地靈識的力量就能欺騙我麽？你封印不了原天，不過是推遲他蛻化的時間罷了。雖然隻有一天，可是這是你的心意，我怎能不成全？反正最後不過是毀滅，你隻是先走一步而已，到時我就來陪你好麽？
雨澤頓時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整個魂體霎時鮮活了起來，“嗖”的一聲，他的身體陡然出現，他的魂體以迅雷之勢在君默額間落下輕如羽翼的一吻，才融入身軀內，對著君默嫣然一笑。默默，別了，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來生，若有，能不能給我一個對你好的名分？
君默胸口疼得幾乎無法呼吸，手輕輕撫過額間，對他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伴隨著嘴角的笑意和眼中的淚意，手開始翻動，紛繁複雜的法令飛出，他的身體漸漸消融，靈魂如輕煙般絲絲溢出，在天地元素的牽引下，如同精靈般在洛禹桓身上各大穴跳躍著，最終悉數沒入他的體內。
“默默，我多希望，不曾帶你進入藥王穀。”洛雨澤糯糯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遺憾。
若不曾進去，你就不會接觸那麽多東西，你就隻是我的默默，我們每天曬曬藥，搗鼓搗鼓吃的，找找禹桓哥哥的麻煩。就算隻是過著啃青草的日子我也願意。或者，不曾召喚你來，這樣你就能幸福的過好你的小日子。可是，想到你的小日子裏從來不曾有過我，還是會很傷心呢，所以，你還是來吧，你、我、禹桓哥哥一直生活在藥廬就好了……
君默眼中酸澀異常，卻再也流不出一點淚，如果可以，雨澤，我也願意，
洛禹桓身上的赤紅仿佛受到驚嚇般，周身的血氣霎時一斂，伴隨著雨澤靈體的進入，紅光似乎受到禁錮，洛禹桓全身的詭異氣息頓時消失不見，胸口隨著呼吸微微顫抖，看著不過是熟睡的模樣。
“小默……”赤焰火急火燎的從自成空間出來，神色不安，“雨澤消失了。”
洛雨澤對她有多重要他自是清楚，隻怕她會瘋的，這接連的打擊她可受得起？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聞言君默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反應，目光迷蒙的盯著城中的洛禹桓。她的眼角，有淡淡的淚痕，不細看，還真察覺不出來。
“火火，如果我要你代我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你可願意？”半響，才沙啞著嗓子問道。
“你想都別想！”赤焰一聲冷哼，他本就火爆，鑒於君默之前受到的打擊斂了一身脾氣，言聽計從，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拋下他一人。
“可是，我需要。”君默語氣輕得幾乎聽不見，可就是這樣的語氣讓赤焰一肚子火都滅了。
是啊，她需要，隻要她需要，隻是孤寂算得了什麽？因為她需要，他們一個個選擇了犧牲，這樣的需要，其實是她最不想要的，可是，她還真就得接受這樣的需要。這話中，含有多少的無奈？又有多少的心酸？他能不選擇成全麽？
“好。”赤焰艱難的開口道，隻有他知道，這個好字他說的有多麽的不甘願。要是可以，他多想痛痛快快一戰，就算是毀滅他也認了，而不是懦弱的躲在她身後。隻是，他必須替她守好她舍棄所有換來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