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潮、濕的一夜

  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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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5年，堪薩斯州，肆虐了幾周的沙塵暴停息，人們歡欣鼓舞，走出門慶祝。


  一個小時后，有文明記載以來最大的一次沙塵暴襲擊了美國西部六州，三十九萬平方公里，三千米高的移動土牆肆虐三倍於英特蘭島的大地，被自然的殺戮籠罩。


  這一次風暴，被命名為灰碗，從外太空看，如果美洲是一個桌子，那麼這場沙暴，就像是一個倒扣在北美大陸上的灰色鐵碗。灰碗在三周的時間裡肆虐美國百分之八十的陸地領土，一直波及到大西洋離岸九百公里的海域。


  這一天，被叫做，黑色星期天。


  這個詞語，再後來被賦予了多種意思，但是一旦出現在文獻上，就只有一個意思，特指沙暴。


  2010年11月7日，又是一個黑色星期天。


  這一次的沙暴，僅僅是灰碗規模的三百分之一，就差點讓方宏死在無人的山洞之中。


  沙暴主力軍飛過，方宏掀開厚重的沙，露出頭，大口的呼吸。


  沙塵暴中，人類有可能死於任何原因，其中最大的殺機就是被沙活埋，死於窒息。


  方宏露出頭，深深的呼吸后抹掉了臉上的沙，喝了一口水。


  「槍哥出來了！」


  「槍哥，我們以為你被埋了！」


  方宏大口出氣：「我本來就被埋了，又鑽出來了。」


  「外面依舊是沙暴肆虐，現在出去就是找死，等天黑之後，更加沒有辦法出去了，今晚，我只能蹲在這兒了。」


  「人的眼睫毛，鼻毛，都是為了防沙，我很慶幸荷爾蒙爆棚，毛多。」


  「呸。」倒不是水友吐槽，而是方宏吐出了一口泥漿。


  嘴裡全是沙，喝了一口水后，怎麼都咽不下去，乾脆直接吐了出來。


  「現在，什麼事情都幹不了，我要睡覺了，大家明天見。」


  「槍哥，你確定要關了直播？」


  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最可怕的不是天氣，而是孤獨。


  闖入蠻荒世界，死於沒有朋友。


  方宏擺了擺手：「如果有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開直播的，大家拜拜。」


  中華時間的中午，北美西部的凌晨兩點，直播再度打開。


  黑暗中，一道光射出，方宏看著周圍：「麻煩大了。」


  水流。


  巨大的水流從地裂上方流了過來。


  巨大的水聲，水友聽得一清二楚：「什麼情況？」


  「這一個地裂又是一個紅河水系支流，不知道從哪個方向來的降雨從這一條地裂的方向湧來，最終會流入紅河之中，我的麻煩大了。」


  為了躲避沙暴，方宏可是沿著地裂一直往下再走，這種水流在上游非常急，但是水並不多，到了下游，變緩，但是水量充足。


  換句話說，這裡快被淹沒了。


  膝蓋高的沙層上，水流漫過。


  這些水洗刷著沙，水流變得渾濁，另一方面，水流過境，這裡的沙層將會變成淤泥一樣的東西，怎麼走路？


  更何況，晚上氣溫這麼低，如果泡在水裡，熱量急速流逝，會被凍僵的。


  方宏用最快的速度把三塊石頭壘在一起，然後收起繩子，坐在石頭上，眼看著沙流變成水流，眼看著水位變高。


  最倒霉的，莫過於在前方地裂不知道什麼位置，應該有一個被石頭堵住的地方，水流到了哪兒之後，開始抬高，連帶著這個洞穴的水位也一直再漲。


  前方有一個天然水壩！

  「槍哥，你這兒可是大沙漠大戈壁，怎麼會有這麼多水？昨夜也被水流襲擊了，今晚又來？」


  方宏無奈：「你們以為這裡的紅礫沉積岩是怎麼形成的？風化之下，形成大量沙土碎石，被水流搬運，一層一層的疊加，擠壓，最終變成了沉積岩。」


  「我們不過是在目睹大裂谷三十二億年來無數次地形變化中的又一小次的冰山一角而已。」


  大裂谷是地質科學家最喜歡科考的地方，原因就在於特殊的地形，這裡大部分岩石都是沉積岩，也就是說形成於地球上有水之後的無盡歲月，而這個沒有火山的地貌上的火成岩，可以直接追溯到地球形成時期。


  不過，作為一個身處其中的冒險者，你既不會喜歡火成岩的形成，也不會喜歡水成岩（沉積岩）的形成。


  面對不斷抬高的水位，方宏只能爬了起來，蹲坐在石頭上。


  「水位都快一米了，如果倒霉催的前方有巨石堵住了水路，說不定水流會抬高到整個洞頂的位置。」


  「現在進退維谷，不管是出去往上爬，還是等在洞穴里，都有一種等死的感覺。」


  水流很快就抬高到了石塊的高度，方宏只能站了起來，至於登山包，晚上沒吃飯的方宏只能放棄它了，反正水流只是抬高，又不是激流，沖不走它。


  看著抬高的水位，方宏深吸一口氣：「如果水位繼續抬高，我就要選擇從洞穴岩壁上爬出去逃命了，水位漫過我的小腿，我就不得不做出選擇。」


  讓人欣慰的是，水位抬高到了方宏腳踝后，抬升速度就變慢了。


  方宏吐了一口氣：「看樣子，前方自然水壩的高度就只有這麼高了，水位繼續抬高是因為後方來的急流在過這一區域時速度減慢，導致的流水水位抬高，你們又能看到我站軍姿了。」


  說到站軍姿，飛行器立刻來了一首軍歌。


  方宏無力吐槽，默默忍受。


  方宏的抗凍的確很強，但是抗凍和保存熱量不流失是兩回事兒。


  如果方宏現在體力充足，還可以動一動暖和一下身體，可是晚上本來就沒吃飯，這個時候真沒有力氣去動了。


  「大自然真是奇異，白天的沙暴，是乾旱的象徵，而夜晚就來了一場洪澇，這也是大裂谷區域一馬平川卻沒有常住居民的原因。」


  「槍哥，現在安全了，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就好。」


  方宏看著水面：「如果水位一直不退，我明天應該怎麼出去？從崖壁直接往上爬？還是踩入水裡，踏著淤泥掙扎？」


  「等水位退唄，這裡進來的時候沒有積水，說明巨石沒有完全堵住去路。」


  「現在可就不一定了，沙暴帶來的沙石如果剛好堵住縫隙，水位短時間就不會下降了。」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水位居然降下去了，沙層之上，只有幾厘米的水，方宏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我要睡覺了，等天一亮，就想辦法離開。」


  在防治沙化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吐槽水土流失，吐槽沙子的含水性，可是當遇到淤泥灘涂時，你才會吐槽，沙子的含水性其實很強。


  水漲水落，斜月西垂，晨光鋪陳，大地復甦。


  直播再度打開。


  「槍哥，沒有水了，只有沙了！」


  「槍哥，走出去吧。」


  「走出去？」方宏指著沙，每走一步，都跟拔蘿蔔似的。


  一個水友看到石塊下面有一塊沙不平整：「槍哥，這一塊兒是什麼？」


  方宏聳肩：「我覺得你不會想知道下面是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