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歧途

  「主播昨天又直播睡覺！我還以為到了大城市你能變成威廉·尼古拉斯，結果你還是狗蛋！」


  「昨天薛子謙火鍋店開業，我去幫忙去了。」


  「主播吹牛逼，你還認識薛子謙？」雖然薛子謙現在不火，好歹曾經火過幾周，還有不少人記得他。


  交代了昨天的去向，方宏開始準備材料，今天的直播主題，開水白菜！


  四翼飛行器，攜帶有一個高清的嚇人的攝像頭，如果拆下來買給做數碼的大公司，估計方宏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此時，gopro公司生產的攝像機，還以鬼畜加av畫質聞名。


  「檢測到宿主開啟戶外主題直播間，啟動直播系統，全面啟動系統監測，嗶！」這傻缺飛行器還會說話？這可是實時對話，不是提示音。


  這一聲嗶太感人了。


  方宏用手指戳了戳在天上漂浮的飛行器：「你這個特效太傻缺了。」


  「你才傻缺，你全家都傻缺。」飛行器回懟。


  這一懟，懟的方宏措手不及：「你姥姥是你奶奶的，你還敢還嘴？」


  「宿主廢話太多，警報警報，宿主廢話太多，警報警報。」biubiu的聲音如此銷魂，讓方宏彷彿置身於山寨電子產品一條街。


  方宏鄙夷：「滾蛋去吧，趕緊拍。」


  「主播自言自語。」


  「煙槍瘋了！」


  由於對於職業的專註度，方宏在準備做菜的頭半個小時，根本沒空看直播界面。


  等回過神來看時，發現直播間一個人都沒有了。


  開玩笑，誰能忍受畫面對著廚房案板沒人的畫面，好歹開個火啊。


  「忍住了，你是新人，沒人看是正常的，人直播刷牙都有那麼多人看，老夫也火過幾天。」方宏如此安慰自己。


  方宏在彈幕回復上扣字：「今天直播的是，開水白菜教程。」


  寫完這排字，就開始在廚房忙活了。


  開水白菜，是一道傳奇川菜，是國宴中的精品。


  川菜大廚羅國榮曾經在國宴上做過兩道菜，分別得到了陳y同志『豬肉勝過諸肉』和小平同志『百菜不如白菜』的美稱。


  其中，百菜不如白菜說的就是開水白菜。


  湯鍋中，整雞整鴨整條火腿正在慢火煨高湯，方宏也得空下來，開始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寫出本季菜譜。


  傳統川菜，分成三部分，上河菜，下河菜，鹽幫菜。


  其中上河菜蓉城菜中又分成了宴席菜和家常菜。


  目前市面上火爆的不能更火爆、甚至席捲全球的就是家常菜。


  反而，做法更考究、更精緻、更美味的宴席菜，幾乎已經消失了。


  這些菜，是不能點菜的。


  在不同的季節，甚至每一個月、每一周，不同廚師都會根據所在地點，所在季節，寫出不同的菜單，如果點宴席，就是全席，沒有選菜的權利，所有的事情，都是掌勺廚師說了算。


  就在方宏認真寫字的時候，直播間終於進入了第一個遊客。


  id：菰簞。


  菰簞進入直播間后，不由笑罵：「這主播不要太奇葩，居然用一張圖片作為直播界面，又沒有聲兒，搞笑呢！」正欲離開，菰簞卻發現，這不是一張圖片。


  高清的令人髮指的界面中，始終有一縷煙在飄動，仔細觀察，菰簞才發現，那個拿著紙筆的人，也不是固定的，而是時不時能看到他沉重的呼吸。


  菰簞可能也是閑的，看著這詭異的畫面，就是一個多小時沒轉直播間，他想弄懂，這個奇葩主播到底在幹嘛。


  漫長的時間過去了，方宏那張紙上，什麼內容都沒有寫，是因為臨近午飯時間，方宏才停筆的。


  停筆之後，方宏立刻就看到了直播間界面。


  觀眾：1。


  嗯？方宏看了一下，立刻學著其他主播間學來的那一套：「歡迎菰簞進入美食車！」


  菰簞直接扣字：「主播大哥，我刷卡進來五個多小時了。」


  「啊？」方宏哈哈一笑：「不好意思，沒有看到，招待不周。」


  菰簞：「請問你在直播什麼？你剛剛拿著紙筆又在做什麼？」


  「我在直播做一道傳統的傳奇川菜——開水白菜，拿著紙筆是在研究菜單。」


  菰簞：「可我沒看見你寫下任何一個菜名啊？難道是字寫太丑了不敢寫出來？不對啊，你這直播間又沒人看。」菰簞分分鐘把自己給剃出了人的範疇。


  方宏翻白眼：「我是一個傳統川菜廚師，每一次的菜單都要根據時令和地點來寫，不過我發現，沒有在國營大酒店，很多材料我個人根本找不到，所以菜單中一道菜都沒有確定下來。」


  「川菜的材料這麼難找么？」菰簞繼續扣字：「現在川菜這麼火，難道市場上還找不到材料。」


  「我在籌劃一桌不辣的傳統川菜，其中很多材料非常珍貴，有價無市，比如我剛剛向寫一道冰川松茸鱸魚，但是松茸和冰川鱸魚都需要野生的，而市場上根本沒有，就算有，也被最高檔的國營飯店全部收購了。」


  菰簞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兩人談話間，又有遊客進出，有些遊客看到畫質如此高檔，停步看了一會兒，不過覺得略無聊，立刻走掉了。


  直播間的常駐人口保持在二個，一個是煙槍，一個是菰簞。


  六個小時到了，方宏將湯鍋中的雞、鴨、火腿拿了出來，用來果腹，做了三道普通的菜肴。


  藤椒雞，魔芋燒鴨子，蒜薹火腿。


  而這期間，直播間的人突然多了起來。


  傾訴流年：「我曹，主播做的菜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看主播的體型，我就覺得這菜很好吃，233！」


  方宏一抬頭，看到小一百號人的觀眾數量也是嚇了一跳：「大家好，歡迎進入煙槍的直播間，煙槍正在直播如何做美食。」


  菰簞發話：「你看看現在的人氣，再看看剛剛的人氣，如果你能保證十分鐘一道菜，那直播肯定能火起來，你那道開水白菜太無聊了。」


  「開水白菜？」傾訴流年：「是那道川菜經典開水白菜嗎？」


  之前方宏發的彈幕早就被掩蓋了，傾訴流年沒有看到。


  方宏點頭：「是開水白菜。菰簞，十分鐘一道菜不是不行，但那都是爛大街的菜，我要做一個經典的美食主播。」


  傾訴流年「送出一個飯糰。」


  「煙槍加油，不直播睡覺就好，我看好你。」


  菰簞嘆息：「做這事兒挺好，但是你的風格……火不了啊！」


  傾訴流年：「菰簞你不懂，前幾天主播火過，不過他一到魔都，就變土鱉了。」


  「還有這事兒？」菰簞：「什麼風格？」


  「風格不重要，環境重要，主播不能在大城市待，待在村裡不挺好的么？」


  風格？這一點提醒了方宏。


  沒有誰是生下來就會做主播的，大家都是慢慢學起來的。


  方宏秉承了川菜的性格，變化就是精髓。


  「明天開始，我會在一個特殊的地方直播，大家明天上午八點見。」


  直到下午六點，忙活了一天的方宏終於做好了一碗開水白菜。


  看了看直播間的人氣，方宏：「對不起了，委屈你了，有一天你會成為發光的料理的。」


  說完，方宏傾覆湯盆，花了十二個小時，在首都售價8999且不一定吃得到的開水白菜，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