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悍婦
寂靜的夜，淡淡的燭光，給黑夜點點綴，照亮漆黑的屋內的一角，也照亮蜷縮在一角的那個人寂寞的心。
夏靈素怔怔的趴在桌前，她痴痴的目光從燭火中竟看到了幻象。
那是一名正義儒雅的書生用堅毅的背影將她護在身後，阻止了那頭要傷害自己的惡魔。
在邪惡勢力明顯的敲詐下，書生仍然選擇答應將自己贖出，哪怕是日後並不能從她身上索取些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阻止罪惡的行徑？為了可憐無助的小女子？或者真的是喜歡么.……
就在她腦中痴想著這些魂牽夢縈地事情時，房門輕輕推開，秀玉走了進來坐到她身旁，一臉關切的說道：
「素素，你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天也不吃幾口飯，姐姐實在很是擔心你的身體呀。」
夏靈素仍是盯著燭火，白皙的臉龐被映出几絲紅暈，帶著充滿期盼的神色，淡淡說道：「我恨不得馬上里離開這裡，她們的飯菜我看見就想吐。」
秀玉憂嘆一聲，勸慰道：「妹妹，你也別期盼過頭了，這已經是第四天了，文公子那邊還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提到文公子，夏靈素臉上的紅暈更艷了幾分，嘴角掛起溫柔的笑意。
「我相信他。」
看著她一副痴情的樣子，似是勾起了秀玉內心的波動，眼眸中閃爍著漣漪，幽幽地道：「妹妹啊，你還是太年輕了，這些男人有時候也並非可信的。」
正在趴俯在桌上的夏靈素微微抬了頭，眼神中閃爍著驚惑。
秀玉繼續說道：「你大概還不了解文公子吧。」
夏靈素怔楞著，她確實根本不了解文衍，甚至於只知道他叫文衍而已。
「文公的品行相比於那些花花公子來固然算是很不錯的，他祖父進士出身，曾在朝中為官，父親也是舉人，先是在府衙任職多年，離任歸故里后倚仗文家底蘊開建了一座書院，世家子弟多在文家書院習讀。」
「噢，看得出來他是個讀書人。」夏靈素答道。
秀玉沉吟了下，語氣變得凝重了些，「文公子畢竟也只是書香門第，家中收入全指著書院授學育人所得，家境雖說也是很不錯，但要和那些富商顯貴相比，還是要差上一些的。」
「姐姐你究竟想說什麼？」她從秀玉的話中也聽出其中隱隱的含義。
秀玉神色憂慮，嘆聲道：「三千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趙四爺和三娘明擺著就是在刁難你們。」
夏靈素眼睛用力一睜，想起當日的賬目也感到疑點眾多。
「那日吳三娘算的是不是假賬！」
秀玉抿了抿嘴，思忖了片刻，回答道：「我也從一些姐妹口中得知了三娘那本賬簿上所讀的內容，前面的倒也出入不大，但是算到後面就慘了不少水分了。」
「廣陵比不上那些繁華大城，即便是醉仙樓最當紅的姑娘，年景最好的一年裡也不過能掙來五六百兩左右，而且這種情況在同一個人身上不可能年年都有的。」
「三娘一下子把價格報到三千兩，能掏得起這個價錢的，整個廣陵城內也沒有幾家，文公子就算真有心救你，只怕文家不太可能為了妹妹你搭上整個家產。」
秀玉這麼一說，倒是讓夏靈素心底猛然一沉，「可是文公子簽了字據啊！」
秀玉說道：「雖說是簽了字據就不能賴掉，可是行內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若是有一方有意反悔，請人出面說和，繳納一些違約金后這件事也就揭過去了。」
為了顧慮到夏靈素的情緒，秀玉這番話以最平和的語氣款款道來，不過表面越是平靜，夏靈素心中越是波濤洶湧。
她緊緊抓住秀玉的手，先前心中美好的期望破碎了一大半。
秀玉安撫的說道：「妹妹你也先別這麼傷心，但願是姐姐多想了，文公子平日結識的有錢公子並不少，興許還是很有希望的。」
夏靈素低垂下頭默然不語，只覺得那根燭火在無風下撲朔蕩漾。
第二日早上，心氣涼了半截的夏靈素還賴在床上發獃時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只見秀玉急急忙忙地跑進來，臉上神色十分慌張，夏靈素探起身子剛要詢問，秀玉連忙用一根手指豎在她嘴唇前。
順著秀玉看向門外的目光，隱隱聽到一些喧鬧的聲音由遠及近，從悄不可聞的爭論到霹靂嘩啦砸碎東西巨大動靜清晰地傳入房間內。
夏靈素秀眉一凝，不解的看向秀玉。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著這邊踏來。
一聲急怒的女婦人的聲音傳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刁蠻貨色讓你們藏藏掖掖這麼久！」
「唐姐，誤會了，誤會了，你別著急啊，有什麼話咱們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說說。」另一名好聲好氣的女人聲音陪笑著說道，夏靈素聽得出來這個令她厭惡的聲音出自吳三娘。
「有什麼好談的，要談也是找到那小賤人！」
「二夫人，應該就是這間。」
透過窗紙可以看到外面隱隱站著一排黑影，「咚！」房門被一腳踢開，一名女婦人當先走入進來。
「就是這小賤人么？」
女婦人來到床前三步處停下腳步，柳眉緊蹙鳳眼生寒，頗有風韻的俏臉上凜然生威的凝視著床榻上的夏靈素。
身後的吳三娘連忙跑到她身前，站在這名衣著華貴、氣度雍容的女婦人面前，吳三娘卑微的如同女僕一般。
「唐姐，有什麼話讓下面人通傳一下就行，您這是何必呢？」
這女婦人也就三十多歲顯然要比吳三娘小上不少，吳三娘仍拉下老臉稱一聲唐姐，顯然對方地位不一般，不是她能隨便惹得起的。
果然那唐姐也不搭理吳三娘，嘴角透出一絲冷笑，跨上前一步一把推開想要阻攔的秀玉，抓住夏靈素的手腕向上一提。
「你果然有幾分妖色，誰給你的膽子敢打傷我家楓兒。」
夏靈素被她使勁一拽，這女婦人不但氣勢凌人，力氣也是異常強悍，夏靈素連人帶被子從床上扯下來滾趴在地上。
吳三娘擔心鬧出事，連忙擋在她身前，極力堆起最燦爛的笑容，說道：「唐姐，有什麼條件你說出來，你就是把她打死，也不能改變江公子的傷勢啊。」
唐姐瞪了她們一眼，尋到屋中桌椅出做了下來。臉上罩了一層寒霜，聲音透著冷徹的寒意。
「我家楓兒真有事，那她一條賤命又如何！」
吳三娘笑著倒了一杯水遞到她身前，「聽您這話，看來江公子已經無大礙了。若是嫌我們之前的禮薄，我再差人送一批過去就是，何必勞煩你大早上親自跑一趟呢。」
唐姐拿起水杯在唇邊輕輕一蘸又放回桌上，臉上神色緩和了幾分，看著已被秀玉扶起從在床沿處的夏靈素，話卻是說給吳三娘聽。
「你送的東西我江家也不稀罕，我今天來這裡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竟讓你們如此耽誤到現在也不送去府衙，莫非她是你私生女不成？」
聽著明顯嘲諷自己的話，吳三娘倒也看的開，癟了癟嘴，乾笑道：「哎呦，我哪能生出這麼烈性的丫頭呢。」
唐姐冷諷一笑，「我瞅你也生不出這麼妖色的女兒。」吳三娘仍舊呵呵尬笑，也不回嘴。
「今兒個我既然親自來了一趟，也不能憑你三言兩語就把我哄回去，這丫頭我要帶回去幾天。」
「哎呦唐姐，這可萬萬使不得！」吳三娘嗖的一下竄到床前，將夏靈素擋的嚴嚴實實的。
唐姐目露寒光，「怎麼？你怕我打死她不成？」
「哎那倒也不是，若按平日里，這丫頭既然敢把江公子打傷，您就是帶回去教訓個幾日也是理所應當。」
「可現如今.……，已經有財主要給這丫頭贖身了，若是中間鬧出了點意外，我們不好交代呀，唐姐您大人有大量，其他的要求儘管提。」
「呵！我說你們怎麼把這丫頭護得嚴嚴實實的，原來是遇上了哪家冤大頭，說吧，是誰要給這丫頭贖身。」
吳三娘面有難色，猶猶豫豫之下看到了唐姐眼中瞥過來的一道冷電，苦笑著說道：「文源書院家的大公子。」
唐姐聽后瞬時冷艷的臉上浮現一絲蔑色，似笑非笑的看著吳三娘說道：「文家書香門第聖學育人，竟然也能對這紅塵女子動了凡心。再說那文家那個大公子一向自負才學，人前人後時常都要和我家楓兒較暗勁兒，現在看來竟也是個風流浪子罷了。」
「是是是，您說的都對，文公子雖然才學出眾，可哪比得上年紀輕輕就高中舉人的江公子。您就別和他們這些人計較了，免得拉低了身份。」
吳三娘心裡想著得趕緊把這尊女羅剎給請走，嘴上一個勁兒地猛誇。
唐姐聽著很受用，臉上流露出悅色，顯然誇她兒子比誇她管用得多。
「來人！給跟著唐姐來的夥計們每人取三兩銀子來。」笑呵呵地對著唐姐說道：「您看不上這些東西，夥計們大老遠跑過來也不能白來一趟，改天我和趙四爺備上厚禮親自登門探望江公子。」
眼看吳三娘一通和稀泥將局勢穩定下來，夏靈素也鬆了口氣。雖然她很想離開這裡，但是比起多等幾日文公子，真的跟這兇悍的唐姐走一趟江府，再回來掉幾層都不好說。
「慢著！」唐姐的聲音突然變得冷肅，兩道電芒射在夏靈素身上。
「今天她非得跟我走一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