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勸君一壺酒
天吶，我太倒霉了！
分手為什麼選在天台，打個電話不行么！
說的好好地我怎麼就一腳蹬空掉下去了，一定是那個外表人畜無害，內心裝著一台計算器的傢伙把我推下去的。
我還這麼年輕就碰到這樣的渣男，我也太命苦了吧！
死不瞑目啊！！！
凄厲的嘶喊聲在耳畔不停迴響。夏靈素從噩夢中驚醒，霍然坐直了身子。
額上冷汗涔涔，呼吸急促紊亂，心跳劇烈，似要蹦出胸膛。
程靈素張大眼睛，入目便是煙藕色輕紗帳，在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事物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指捏著她手臂上一擰，一陣鑽心疼痛從手臂上傳來。
「你個賠錢貨，天天賴在我這裡好吃懶做，你以為老娘這裡是養閑人的！」
程靈素一邊揉搓著疼痛的地方，一邊抬眼看去，床邊一名長得跟容嬤嬤一樣的女人擦牙咧嘴凶神惡煞地盯著她。
「趕緊給我起來！今天江公子過來，你要是再招待不好客人，老娘讓嘗嘗什麼是梨花帶雨。」
這容嬤嬤瞪了她一眼后，摔門而去，留下一臉蒙圈不知所謂的程靈素。
低下頭一看，嚇得趕緊縮進被窩裡，自己竟然只穿著火紅的古代肚兜。
我的內衣哪去了？那可是香奈兒內衣啊，天殺的不會這麼變態這也要拿走么！
「吱~呀」，房門從外面推開，一名穿著淺紫色輕紗裙衣，模樣秀美的女子走了進來。
她急促中帶著關切的慌色，「素素，你怎麼還不起來，三娘一會兒真生氣了就不得了了。」
素素！她怎麼知道我的小名，可是我根本不認識她啊！
這陌生女子連忙攙扶著驚異未定的程靈素下了床榻，來到梳妝台前。
銅鏡中映入眼帘是一張俏生生的年輕女子，山眉水眼、唇若點櫻，陌生女子持一把檀木梳子順著黑亮如瀑的秀髮緩緩滑落。
這副面孔，好陌生啊！雖然自己生前也是一個標準大美女，可是眼前這張面孔根本不是自己啊。
不說別的，以前她最喜歡留英姿颯爽的中短髮，騎著摩托車炸街的時候那叫一個酷爽。
陌生女子拿出一把金珠發簪插在程靈素盤好的髮髻中，略施粉黛、輕染朱紅，披上一身洋蓮紫裳后，拉著她走出了門外。
看著古香古色、樓上樓下人來人往的喧鬧場景，程靈素本能的腦中閃過一個念想：
「我不會是穿越了吧！」
溫暖的雅間中央，一名芳臉勻紅、黛眉巧畫的琴姬帶著痴怨的神色撫著一張古琴素手輕彈。
玉手輕佻，只見那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風快的彈奏著，琴聲徒然在屋內響起，委婉卻又剛毅，券券而來，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韻味。
「好，好~妙哉。」
桌榻旁二名華服公子斟滿了一樽酒，饒有興緻的撫掌相合。
「梓文的琴技又有精進呀。」其中一名圓臉富態像的公子眼神中閃爍著濃濃慾火，直盯著撫琴女子。
梓文素手輕彈、一瞥一笑間雙瞳剪水透著綿綿情意顧盼著另一名玉面公子。
圓臉公子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低首俯在玉面公子耳旁輕聲道：「文楓，這梓文真可謂人間極品啊，嘖嘖嘖，我是真想日日與她共度良宵。」
「那你回家拿錢把人家娶進門啊。」玉面公子笑著回道。
圓臉公子面有難色，「這.……你也知道我家門風，不好辦啊！」
「又饞人家身子，又不想給名分，你呀，當得起廣陵惡少的美名。」玉面公子佞笑中輕輕搖頭，面向梓文的方向舉杯對飲。
房門打開，二名女子快步走入。準確來說是前面一名眉開眼笑的女子拉拽著後面一名驚魂未定、惴惴不安的女子，以最熱情最不失風儀地姿態坐在桌榻旁。
「讓二位公子久等了，秀玉先自罰一杯。」一邊說一邊自顧倒上二杯酒，一杯塞給程靈素，舉起一飲而盡。
然後看到程靈素拿著酒杯怔怔的呆愣在那，急忙使個眼色，伸手托住她手肘向上推。
哪知道今天這素素就像是失憶了一般，整個人木然的環視著周圍的一切，絲毫沒有感受她慌急的催促。
「沒關係，不想喝就不喝。」玉面公子淡淡的說道。
秀玉聽后連忙賠笑，奪過程靈素的酒杯對著二位公子一飲而盡。
「怎好讓公子遷就，素素今日身體不適，我替她代勞。」
「好！女中豪傑。」圓臉公子倒上一杯推到秀玉身前，「遲到了，要罰三杯的。」
秀玉沒有絲毫猶豫，十分利落的雙手捧起酒杯，對著圓臉公子恭敬一鞠后再次一飲而盡。
擦擦嘴角殘汁，連飲三杯后胸口微微起伏，俏臉現出桃花一樣的紅暈來。
圓臉公子伸出拇指，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秀玉拉著程靈素的手，笑著道：「這兩位公子可都是城中的貴人，今日我們姐妹有幸侍候，真是榮幸之至。」
秀玉攤出手引向圓臉公子，帶著欣喜神色對著程靈素說道：「這位是顧公子，他可是我們廣陵知府家的大少爺。」
然後欣喜中夾雜這幾分激動的情緒，程靈素從她的眼中看出了閃爍的星星。
「這位是江公子，你應該聽說過得，整個鄱州的大才子，年紀輕輕已經是舉人了，今番你能結識江公子，那是多少姐妹夢寐以求的事啊。」
玉面公子聽后對著二人微微頷首而笑。
迎著充滿激動愛慕之情的秀玉，程靈素已從最初的木然中緩了過來，冷著臉淡漠道：「我不認識他們，關我什麼事。」
秀玉整張臉瞬間定格，江公子眉眼一抬，顧公子眉頭皺起，梓文的琴聲出現了斷音。
四個人四副面孔四種情緒紛紛投向程靈素那張滿是不屑冰沉的臉上。
顧公子首先開口打破了這一段默然不語的怪異氣氛。
「秀玉，你今天帶來的這個妹妹是誰呀，以前怎麼沒見過。」
秀玉連忙笑著答道：「她叫素素，剛來這裡不久，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場卧床數月，顧公子沒有見過她也正常。」
顧公子一雙眼瞄著程靈素上下打量，臉上滿是輕佻浮薄的神色。
「家是何處啊？」
見程靈素沉著臉不答話，秀玉替她忙說道：「素素是鳳華人。」
「鳳華？」在一旁久未開口的江公子臉上燃起几絲興趣，「鳳華是個好地方啊，怎麼想起跑到廣陵來了。」
秀玉帶著幾分哀嘆的神色，雙手輕輕扶上程靈素的肩頭，「說起來我們家素素也是苦命人，聽三娘提及過，她父親早逝，母親後來改嫁一屠戶。」
「可這屠戶也並非善人，日子久了見素素出落得如花似玉竟然燃起了歹念，要逼素素嫁給自己做妾。」
程靈素麵色一白，睜大了眼睛。秀玉接著說道：「素素母親自然是死活不從，屠戶無奈之下新生一念，他大哥家中有些田產，日子過得一直比較滋潤，就在年前突然得了一場怪病人就走了。」
「大哥家中有一獨子，有些痴傻，屠戶打起了大哥家的田產的注意就逼迫素素嫁給他這個傻侄子。」
秀玉幽幽嘆氣，程靈素聽得滿腦電閃雷鳴，自己竟然還有這般遭遇。
「素素母女兩個孤苦伶仃，也只能無奈屈服。可是到了成親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一件怪事。」
秀玉的神色也開始隨著變化，顧公子、江公子、撫琴的梓文以及聽得最認真的程靈素同時緊盯著她。
「行完禮后，當天夜裡送入洞房后好好地天氣突然電閃雷鳴，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直接將屋頂劈出一個大窟窿，你說奇不奇怪，不偏不倚落下來的磚瓦正好砸中了屠戶那傻侄子，據說腦袋都開了花，人當時就不行了。」
秀玉握著程靈素的手，像姐姐袒護著妹妹一樣，「屠戶一家子都認為素素是不祥之人，當時是遭了天譴讓他那傻侄子替她去死了。」
「她們將素素趕出了家門，可那屠戶心腸實在歹毒，他算盤落空惱怒於素素，竟然僱人將素素綁走賣到了千里之外，幾經轉手後到了三娘手裡。」
「哎~，雖然樓中的這些姐妹們或多或少都是身世凄苦之人，像素素這樣的遭遇也著實讓人憐惜。」
秀玉說到最後看著程靈素的眼睛都有些濕潤，她不知道的是程靈素此時心中冒出的一連串驚嘆號連起來都可以繞著廣陵城跑一圈了。
她現在百分百確定自己是穿越了，而且還是附身在了一名身世悲苦的青樓女子身上。
這時一雙男人的手握住了她皓白的手腕，程靈素下意識地向後一縮，另一隻手護住衣襟。
江公子看著她的目光中透著憐香惜玉，那張俊秀的臉龐隨著飲酒過量泛出迷離的光華。
他慢慢地靠了過來，越來越近，喉口蠕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程靈素有些驚慌，更有些害怕，在顧公子旁觀笑場的神色中，秀玉姊妹情深的目光中，梓文俏臉生寒的注視中。
抄起了桌子上一隻盛滿了酒的銅壺重重地砸在了江公子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