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喬裝出發
往日長纓出門和所有女人一樣,都是大包小包的一大堆東西。可她現在只當自己是個旅人過客,於整個世界都不甚在意,反倒一身輕鬆,隨意換上了一套行動方便的衣服就出門了。
雨琦姑姑早就已經等在門口了,正指揮著大牛二牛忙上忙下地裝箱,要不是聽見姑姑講話,長纓簡直都看不出來——姑姑今天從頭到腳一整套火紅,也說不出來什麼樣式,總之是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連斗笠上的頭紗都快不透光了,直遮到胸口的位置。材質看起來有點像反光的金屬或者皮革,但摸起來倒還算柔軟。
長纓忍不住打趣道:「姑姑,我們這是要出門辦事,你都快成半個通緝犯了,還穿得跟舞獅似的,合適嗎?」
姑姑白了長纓一眼:「去,你以為我想啊,熱死我了。那不是和你這個定時炸彈待一起,不準備好隔火衣,一個搞不好怕就得當街裸奔了。」
「姑姑您不是火系的嗎?你還怕火啊?」
「.……你是當真什麼都不懂啊?我是火系的也只是自己身體時時有能量保護,那你不給我一點反應時間,我怎麼送去衣服上?再說了,萬一遇見高出我級別的火力攻擊,我自己還防不住呢,哪還有精力分出能量護衣服。」
長纓瞪大雙眼:「那你們這些火系的女人們打起架來豈不精彩至極?動不動就得打碼了。」
雨琦姑姑不經意地摸了摸自己領子上的一個大繡花說:「哎,那有什麼辦法,所以這和我們火系的人打架吧,其實打的是經濟實力。沒點底子,還真不敢動手。不過一般條件再不好的,也得給自己配兩條隔火褻褲,條件好點的呢.……喏,你看,像我這一整套,那可是『煅雲翔』今年的高端定製款。除非九級大神來,不然是絕燒不起來的。」
「那你也不用這麼誇張吧?從頭到腳你不熱啊?還有啊,我們就倆人,你整這麼大一架馬車有必要嗎?我會騎馬的,不然咱倆就一人一匹了多省事兒。」長纓看著那架無比花哨的馬車,足有一張床那麼大,從上到下做工雕刻都極其精緻,還鑲著金邊,張燈結綵,華麗至極。撩起窗帳,裡面居然當真床褥、桌凳、茶台甚至書架都一應俱全,只差一個馬桶就能直接入住了。而相比起來那兩匹馬就顯得有些弱小了,雖是肌肉發達,但底盤很低,比尋常的馬也小了不少。
姑姑又走到馬車跟前,不經意地撫摸著那鑲金的雕欄窗花,苦惱道:「哎,誰說不是呢?可是阿澈非說,我們這次路途遙遠,要行個三五天,怕我太累了,這不,非要送我這輛寶馬。你別看這馬不大,這可是碩茂軍培育出來的改良種,喂的那也都是特供的飼料,絕不次於那些所謂的『汗血寶馬』哦。」
「額……可是這也太招搖了吧?我就怕這跑馬燈一點上,那咱倆還不像個行走的信號彈一樣。」
「哼,你懂什麼。我們是扮作大炎那邊的小夫妻,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我頭髮辮都編好了,你瞧~」說罷雨琦姑姑把自己的三股辮甩到胸前,辮子的末端還栓了一串精緻的珍珠繩結,剛好可以像個把手一樣用一隻手握住,「我們上街的時候呢,你就這樣牽著我的辮子走,記住啊,要慢一點,我這個硬塞進去的小腳鞋難走得很,掉了就露餡了。」長纓低頭才發現雨琦姑姑腳下穿的是一雙類似於高跟鞋的東西,看起來像馬蹄子一樣,長長的裙擺蓋下來,乍一看確實像極了三寸小腳。
「不是.……姑姑,你這樣能行嗎?人家掀開你面紗一看,咱倆不全露餡了。你能對自己的臉有點正確的認識嗎?傻子也看得出男女啊。」
「我看你就是傻子!咱們坐著那麼名貴的豪車,一看就惹不起。我又是這副打扮,只要你有點氣勢,明眼人都會以為你八成是大炎的哪個大人物,沒人會傻到掀你這個大人物丈夫的面紗的,這可是極大得羞辱,真要有那不長眼的敢伸手,你只管直接揍她,不會有人質疑的。」
「嗯……這麼一說倒是個好主意,這樣我們或許真的能正大光明地一路混進宜州城。」
「不是『或許』,是『肯定』!快走吧,時間不早了。」姑姑甩甩她那大粗辮子,利索地鑽進了馬車裡。
長纓本想一起進去,就被姑姑一把推了出來,
「咱們不方便帶馬夫,你這個當老婆的,還不快出去駕車去!」
長纓氣結,哼,這麼好的馬車,結果自己也只能坐在車外的硬木板上駕車,連塊軟墊都沒有。果然奸商一個,有錢置辦如此奢華的馬車,居然都不捨得好好設計一下車夫的座位。當下心裡極度不平衡地從姑姑屁股底下硬搶下一塊看起來很是精緻的刺繡坐墊,墊在了自己座位上,這才滿意地駕車出發。
大街上,長纓手握韁繩,感受著自由的空氣撲面而來——終於出來了,終於自己手裡面有了些主動權了。不像被風娘綁架那次一般匆匆一瞥,現在她才有機會可以好好看看這裡。
長纓一路目不暇接,看著街上各式的行人,當然大多是女人,偶爾也有男人帶著面紗走過,行色匆匆。街道兩邊是各式各樣的鋪子,有酒鋪,點心鋪,果子鋪裁縫鋪等等,乍一看似乎和電視上看到的沒兩樣,可仔細看又都很奇怪,亂入了很多本不應該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比如玻璃,鐘錶,甚至水泥馬路,或者還有很多乾脆都沒見過。好像是進到了哪個不講究的古裝劇組,處處都是穿幫的道具。
長纓拖著快掉了的下巴,瞪著快掉出來的眼珠子,直到出了城門看到了熟悉的郊野荒地,才漸漸回過神來。果然她們的這乘土豪馬車,人家城門的侍衛甚至都沒有例行檢查就放行了。本以為會一路顛簸,但眼下這條平坦的水泥路似乎是一通到底,車、馬本身又是頂配,居然坐起來還挺舒服的。
呼吸著新鮮空氣的長纓此刻心情極為暢快,手上的小皮鞭一揚,虛揮一鞭,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炸裂聲,隨著一聲「駕」,雙馬嘶鳴,穩步加速,眼看就要風馳電掣起來。
誰知剛跑出去沒兩步,正前方几十米處就閃過了一個傻大個,直衝沖地向自己揮舞手臂。長纓嚇得冷汗都出來了,駕車這活兒她還生的很,不過確實是上等的馬,異常好控制而已,可如今那麼快得速度衝過去,長纓一時間渾身都僵住了。
眼見馬上就要相撞之際,那傻大個突然就被人一腳踹飛了,長纓此時也回過神來,雙手猛勒韁繩,兩匹馬皆嘶鳴而立。交錯間,長纓瞥到那救人的男子身板筆挺,氣勢非凡,動若游龍,出手瀟洒。錯身間一陣勁風掀起那男子的面紗,剎那間長纓如全身過電,驚艷不已。雖短短一瞬,五官還未來得及看清,恍惚只覺得如希臘雕塑一般,攝人心魄。
驚魂未定的長纓正欲停車查看,姑姑卻掀開前簾,探過身子,猛打了一巴掌馬屁股,還沒停穩的馬車便又呼嘯而去了。
雨琦姑姑回頭望了一下那兩人,見他們沒有追上來的意思,才舒了口氣,手指猛戳長纓的頭:「你傻啊?那倆明顯一看就是碰瓷兒的,你還要停車!」
長纓失望至極,心想那麼好看的男人,現在也只能出來碰瓷兒為生了嗎?……不過那個傻大個好似有些眼熟,是在哪見過?……哎,算了,想是個大眾臉。
而城門口,那被人猛踹了一腳的傻大個,此時正揉著自己的屁股,撿著嘴裡的碎石砂土,一臉困惑地望著那架馬車絕塵而去的方向。
「啥情況啊老大……這咱不是說好的一起走嗎?咋還自己跑了呢?」
那救人的男子重重「哼」了一聲,轉身上馬,從後面猛拍了那大個兒一下:「蠢貨,你沒看人家駛的那輛車嗎?還有馬車裡那人,一看就非富即貴。看來是傍上了賊婆熾焰那邊的什麼富崽子了。如今是用不著我們自作多情發善心了.……」說罷,那男子也不等傻大個上馬,便驅馬飛馳而去了。
只留傻大個一瘸一拐地慌忙牽馬追趕:「哎!!老大!少爺!……您等等我啊!真是的,自己賠了那麼多錢,朝我撒什麼氣?哼,也不是我喊你當這個冤大頭的啊!您也不想想,給人家姑娘那麼多錢,連契書都送出去了,誰那麼傻還要跟你回去?哎.……我招誰惹誰了真是!」
原來這一主一仆正是當日花了兩百金捧場又分毫不取的冤大頭,今日便是約定好帶長纓離開的日子。那主僕二人今天早早就等在了城門口,結果沒想到等來的居然是這樣一個結果。二人一個摔了個狗吃屎,一個氣地咬牙切齒,像兩隻被戲耍的大馬猴一般灰頭土臉地自己回去了。而罪魁禍首長纓,那個臉盲加金魚腦,此刻還在飛馳的馬車上一邊慶幸她們溜得及時,一邊搖頭晃腦地哼著小曲,翹著二郎腿,揮舞著小皮鞭,領略著還未被開發破壞的大好風光,那是無比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