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字如其人

  狄仁傑想了想，來到監房二審劉查禮，今天一天，他都沒有帶林正南，把林正南留在家裏好好練字，寫字可以寧神，提升心境，狄仁傑對林正南的期待還是很高的。


  到了監房以後，狄仁傑見到劉查禮，劉查禮依舊是那副樣子，一心求死，讓狄仁傑直接定他的罪。狄仁傑搖搖頭，開門見山的道：


  “你夫人瑩玉已經和我們說了所有的事，你也不用隱瞞什麽了。”


  劉查禮聞言，麵露悲痛之色，心中絕望不已，他做了這麽多，就是怕家醜外揚出去，沒想到最後還是避免不了，於是他說出了那天在後花園的所見所聞，顫顫巍巍地抖動著嘴唇，語氣中複雜的情感顯露無疑，狄仁傑看著他的樣子，也是歎了一口氣，如果這件事屬實，那確實是難以接受。


  但狄仁傑對他的供詞不以為然，他親眼見過劉傳林，而且狄仁傑自認為自己的眼光還不算差，所以他還是不能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劉傳林會做出調戲繼母這樣的匪夷所思的事。於是他向劉查禮再三確認細節問題，是怎麽看到的，看到的是什麽情況，有沒有聽到什麽對話之類的事。


  可劉查禮堅持說他親眼看見了，他本欲將此事訴諸公堂，可又怕傳揚出去，劉家在湖州難以立足，若是置之不理，瑩玉又剛剛過門，劉傳林就如此糾纏，來日方長，不定會鬧出什麽亂子來呢。他萬般無奈才設下這條毒計，害了他的性命。


  劉查禮的話，讓狄仁傑無可奈何，實在是找不到什麽非常有利的信息，於是狄仁傑有心去現場看一看，期望找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然而這事還不急，當下還有一個突破口，就是夫人瑩玉。於是狄仁傑又提問了瑩玉具體情況。


  “狄春啊，你能不能不要站在這裏？你這麽站著，我怎麽寫啊？”林正南很是無奈地看著站在身邊的狄春。


  隻見林正南坐在桌子後麵，案桌上麵放著筆墨紙硯，林正南提筆寫了幾個字，依舊是那種板正的模樣，在行家看來這字有大問題，但狄春很明顯不會是行家。


  “那可不行，老爺交代我看著你的，再說了，你寫你的，我做我的，有什麽關係？”


  “沒有關係嗎？”


  “有關係嗎？老爺和少爺們都沒嫌棄，你倒是嫌棄起來了！”


  狄春一臉嫌棄地看著林正南，讓林正南一陣無語。左手拍了一下額頭，決定不講道理了：

  “去那裏坐著，別逼我打你！”


  林正南用手中的毛筆指了一下旁邊的椅子，狄春思量了一下，為了避免被打，還是坐了過去。


  “浩然啊，要我說，你寫字最大的問題就是靜不下心來。”狄春是不懂字，但他見過別人寫字，其中的區別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放屁！”林正南一點也不信，狄春的字他也見過，行如山巒起伏，縱如流水成曲，說白了就是八爪魚。


  “嘿！我給你說經驗，你還這樣的態度，真是不識好人心！”


  “就你那字，給我說經驗？狄春，你什麽時候改行說相聲了？”


  “呸！我寫的不怎麽樣，但我是看著老爺寫的啊，老爺和幾個少爺都不會像你這樣，受外物影響的，尤其是三少爺，一旦認真起來，就是下雨打雷他都察覺不到！”


  “嗯？這麽優秀的嗎？”


  “何止啊，三少爺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人，在我的印象中，就沒有什麽能夠難倒三少爺的。可惜了，最後會變成那樣。”


  林正南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字。他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問題，不是靜不下心，而是在他的觀念中，字隻是一種記錄的工具，所以他所求的就是看得清就行，而古人告訴他，字不僅僅是工具，還是一個人的靈魂。所以他寫不出好字，是觀念上的問題。但這個狄仁傑的三子倒是讓他太意外了，在他映像中，狄景輝是狄仁傑最不爭氣的兒子，但在這個世界，好像有些不一樣啊。


  狄春以為林正南醒悟了，就安靜地坐著，林正南搖搖頭，不去想這些，但狄春的話還是刺激到他了，很多時候，他已經把狄仁傑當成親人來看待，所以他聽到狄仁傑最失敗的兒子都這麽優秀以後，還是起了一絲比較的心思，於是他開始慢慢地在字裏麵融入自己對字的理解，下筆有了輕重之分，勾畫有了長短之變。


  正好這時狄仁傑詢問完瑩玉所有的事，然後過來看看林正南，見到林正南伏案而立，手中的筆在紙上勾畫，想一下畫一筆，顯然是找到了練字的門道，欣慰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