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貓嚇人
「喵！」一隻肥貓大搖大擺地翹著尾巴，跺著將軍步走了。
「人嚇人嚇死人，貓嚇人更要嚇死人。」蘇玥從石頭上跳下來，拍拍手，覺得好笑又好氣。
放好了荷包，從桂花巷往回走。
又一個黑影從蘇玥腳邊一溜而過，毛茸茸的感覺嚇了蘇玥一跳。
「喵」肥貓得意地回過頭看她。
咦，這不是剛才嚇到她的那隻貓嗎？這時候又從哪裡竄出來？它嘴裡叼著什麼東西，看著有些眼熟。
「小姐，它嘴裡叼著我們的荷包。」紅蕉手指著貓的嘴巴。
正是一個綉了杜鵑花的荷包，是蘇玥親手繡的，蘇玥很快也認出來了，氣得直跺腳，「給我放下！」
肥貓不理她，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紅蕉忙追上去攆貓，貓跑得飛快。
一個石子不偏不倚正中貓的屁股，貓一吃痛，丟下荷包逃跑了。
「看你還敢不敢拿我的荷包！」蘇玥很得意，雙手叉著腰看著落荒而逃的貓笑起來。
撿回了荷包，蘇玥吩咐紅蕉去撿個不大不小的石頭過來，把荷包重重地壓在石頭下，這下貓叼不走了。
被同一隻貓嚇了兩次，看來今日出門沒看黃曆，不易出門，還是早早回家為妙。
回到家，蘇遠山和王氏還在堂屋閑聊。
「如今鋪子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已經一連好幾日都沒有進項了。」王氏嘆道。
蘇遠山道，「自從李記開始賣青花，咱們家的白瓷就沒有人要了。」
青花瓷雖說顏色單一，但平時看多了素色的白瓷，突然間來了個青花，也會覺得青花清新脫俗。
「咱們能不能想想辦法？總不能只管著日日守著鋪子，沒人來啊。一日日這樣吃老本，總有一日會坐吃山空的」王氏的語氣有些焦慮，「他爹啊，鋪子里的事你也要多操點心，別光丟給阿青。阿青還小，做生意的門道還沒摸清楚呢，還得再歷練幾年。」
蘇遠山點點頭，「聽說青花瓷是從江西景德鎮出產的，也是最近剛燒出來的。我記得咱們家鄉下的陶窯之前燒過一次，燒出來的瓷青不青，紫不紫的，大家都嫌不好看，把瓷砸了。明日我回去找下碎瓷片，跟青花對比一下，看像不像。」
王氏知道蘇遠山已經儘力了，就沒再說什麼了。
蘇玥趴在堂屋牆下聽了一會兒牆角。
蘇遠山不是經商的料，出去采賣，不喜歡討價換價，別人說多少錢，他立馬就把錢掏了；在瓷器鋪子賣東西，他開個價，別人還了價，只有有錢賺不虧本，他從不計較賺多賺少，別人都誇他是個爽快人。蘇遠山是爽快了，可憐了王氏，不知生了多少悶氣。
很快堂屋裡靜悄悄地，蘇玥見兩人談話結束了，忙回了房。
前世，李記的生意做得很大，一手把攬了整個廣州城青花瓷的生意，還把青花瓷通過海運賣到海外去了，賺得盆滿缽滿。
而蘇家，靠的是祖上傳下來的白瓷窯起家。蘇家老家在蘇家村，那裡盛產高嶺土，白瓷的配方據說是祖傳秘方，燒出來的白瓷胚質細膩，通體潔白如玉。
青花瓷的出現給了蘇家巨大的衝擊，到後來發展成靠瓷器鋪子不能維持家裡吃穿用度，蘇遠山為了給家裡增加進項，去禺山書院當了教書先生。
許是被肥貓嚇到了，蘇玥夜裡做起了噩夢。
八月桂花飄香的季節，她在廚房跟著王氏學做桂花糕，從桂花巷摘的新鮮桂花，拌入米糊中，加入蜜糖，揉成麵糰，最後放在鍋里蒸上半個時辰。
蒸汽從蒸籠里噗噗地冒出來，桂花的香氣跟著飄出來，香氣四溢，整個院子都是桂花糕的香味。
突然傳來一陣打鬥聲，「阿青快跑！」
這是蘇遠山的聲音。
聲音戛然而止。
沒等蘇玥和王氏反應過來，透過廚房的窗棱，看見抄手游廊下蘇青一手捂著肚子，踉蹌地往前走，他的手上全是血，突然一把刀刺進了他的腰間。
「哥！」蘇玥還沒喊出聲來，嘴巴就被王氏的手捂住了。
蘇玥才反應過來家裡遭了賊人。
「阿玥，你快從小窗逃出去。」王氏死死拽著蘇玥的胳膊，把她拽到了廚房的小窗跟前。
廚房的小窗是換氣散煙用的，開得不大，剛好容得下一個人。
「娘，你跟我一起走。」蘇玥喊道。
她見王氏堅定地搖了搖頭，很快，整個身子就被一股大力推著上了小窗。
廚房的門踢得哐當響，三個蒙面人破門而入……
蘇玥醒來已是淚流滿面，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親眼目睹爹娘、哥哥倒在蒙面人的刀劍之下，最後她也沒有倖免。
她忘不了，最後是王氏舍了性命把她推上小窗推出去的。
重生過來，爹娘和哥哥尚在，蘇玥認為自己賺了。
三個蒙面人從何而來？為什麼要殺害她們全家？
她一度以為殺害她們全家的人是倭寇，可如今仔細想來，不太對勁，對方沒有劫財，而是直接動手殺人，像是早有預謀。
她們家在廣州城中最熱鬧的東長街，並且離廣州知府不遠，大白天敢到廣州城，到知府眼皮子底下殺人，倭寇的膽子也太大了。
不可能是倭寇，蘇玥的直覺告訴她。
再世為人，她一定要找出殺害全家的兇手。
第二日醒來，蘇遠山回了蘇家村。
回來的時候肩上挎著布袋子，雙手抱著一個梅瓶。
「快過來搭把手。」蘇遠山一進門就朝王氏喊道。
王氏正在天井裡摘菜，見了忙在衣衫上擦凈了手，過來幫忙，「哎喲，從哪弄來這麼一個大瓶子？」
「託人買的，快，幫忙弄進書房去，千萬別摔了。」
兩人小心翼翼地把梅瓶抬進了書房。
「多少銀子買的？」
「二十兩。」
「什麼？花二十兩銀子就買了這麼一個大瓶子？」王氏聽了直跳腳，「咱們家的大瓶子不到一兩銀子，你花了二十兩，夠買整整二十個大瓶子了。」
蘇遠山悶著頭不說話，王氏看了更來氣，頓時覺得渾身的血液往上沖，氣得直接出了書房，一屁股坐在剛才摘菜的椅子上。
蘇玥聽到聲響，走過來，看情形王氏是生氣了。
「娘，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蘇玥蹲下來去拉王氏的手。
王氏一對上女兒亮晶晶的大眼睛，氣消了一半，嘆了口氣。
蘇玥知道王氏還在生悶氣，把頭靠在王氏的胳膊處，輕聲勸道「娘，你想想，爹買個青花瓷，也是想弄清楚青花長什麼樣，這回咱們是花了大銀子，等下回我們家的白瓷窯里也能燒出青花了，這大銀子就花得值了。別說二十兩，就是二百兩都值了。」
「就你這黃毛丫頭看得開！」王氏抱著蘇玥，氣全消了，「你去書房看看，就知道你爹花得值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