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守閣奴與守財奴
聶諾諾或許是進過多次「青樓」了,只是讓姜朔獨自進去,自己卻不進。
藏書閣有三層,姜朔此時走在第一層中,走馬觀花,且看這第一層有無適合自己的書籍。
這藏書閣與別的不同,偌大的空間里,中間卻是空的,不放置任何類似書架之類的物事,牆壁是石制的,鑿有一個個格子,本本書籍便放在其中。
書籍繁多,卻是歸了類的。這些書籍里,有記載大陸奇異事件的,也有些強者的野史,還有一些記載百族興衰的等等。
逛了一圈,姜朔確定這一層對自己無甚幫助,便退了出去,轉身便要邁步上樓。
剛要邁上梯子,這時卻閃過一道人影,橫攔在身前,嚇了姜朔一跳,待看清楚了,卻是一老叟。
老叟穿著放浪不羈,僅是幾塊青灰色粗布隨意包著以來蔽體,腰間別著一酒葫蘆,觀其樣子挺輕,應是沒酒了,身後插著一把木劍,此刻斜倚在牆上,朝著姜朔拋媚眼的同時,口中喊著看家口號:「此門是我開,此路是我待,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姜朔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這不是土匪的口號嗎?
姜朔不打算應著,於是場面寂靜了下來,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先出聲。
一個要財一個惜財。
或許別人就會問多少銀錢可以過去了,可姜朔何人也?那可是窮了十六年的少年郎啊,深知百姓疾苦,一聽到銀錢二字,便立馬警惕起來,眼神斜睨,目露殺氣。
要錢?沒有!
於是就這樣過了半個時辰,或許是保持一個同樣的姿勢太累了,老叟終於出聲了:
「你一年輕人磨磨唧唧甚麼啊,小老兒我守著這閣子容易嗎,趕緊掏出十兩銀錢,這便放你過去了。」
姜朔哪裡肯,因情緒激動,聲音抬高了八度:「十兩?你怎麼不去搶啊!」
老叟像看著傻子一樣看姜朔:「我這不是在搶嗎!」
姜朔:「……」
老叟:「你給是不給。」
姜朔:「不給。」
老叟:「那你可以滾了,別吵著小老兒我睡覺。」
姜朔:「我要是不肯走呢?」
老叟:「唉,現在的年輕人啊,真不知尊重老人家。來來來,與你打一架,教你些做人的道理。」
姜朔聞言非但不怕,反而雙眼放光:打架?那可是極好的,整日欺負那些蠢呼呼的野獸,智商都掉了不少。
話音剛落,老叟便欺近了身,不抽出木劍,也無花哨招式,猛地就往姜朔身上招呼。
姜朔本想著留幾分氣力別傷了老人,可一交手便發現自己多慮了,對方實力遠在自己之上啊!
老叟出拳非常快,拳拳帶著破音聲,姜朔渾厚的精神力都有些跟不上出拳速度,而且老叟盡往陰損處招呼,什麼「猴子偷桃」啊,「海底撈月」啊無所不用其極。
姜朔此前並未與他人實戰過,荒獸、異獸雖兇猛,卻太低級,或者說有些弱智,跟同等級的異獸戰鬥,姜朔可以處理得遊刃有餘。可是此刻與真正的人類一交手,姜朔便意識到了同等級彆強者的可怕之處。
對方估摸著是辟種第二層次的高手,但是此刻能感覺出刻意壓制實力,未曾出全力。姜朔經驗匱乏,只能見招拆招,苦苦抵擋著,毫無進攻的機會。
他的手臂抵擋著對方的攻擊,卻發現對方的手骨比之岩石還要堅硬,姜朔每一次被擊中都感到一股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
陣陣拳風呼嘯著,空氣都有些被撕裂的感覺,發出「嗖嗖」聲,老叟老當益壯,出拳越來越快,只能見到陣陣模糊的拳影,姜朔因此挨打的次數越來越多,漸漸往後退去了。
他且戰且退,通道狹隘,慢慢地就要退出了藏書閣,而一旦出了藏書閣,姜朔可別想再進來了,這如何能行?
於是他心中發狠,先前老叟用的陰招他可是見一樣學一樣,都記在了腦子裡,此刻顧不上了,在強吃了一招后,瞬間將招式狂風驟雨般傾瀉出來,也不怕傷了對方,心想著老叟這般年紀了,那寶貝估摸著也用不上了,於是反擊速度越來越快了。
老叟微驚,卻哈哈笑道:「你小子倒是不傻嘛,這時候學會怎麼打架了。」
姜朔不理睬,逼退了老叟后,向前一步,天人第一式那重複了成千上萬次的動作再次用了出來,以指為刀,對著虛空,對著老叟重重斬下。
抽刀斷水!
老叟此刻不敢嬉笑了,神情嚴肅,口中念念有詞,背後顯現了一個淡青色甲殼,看著類似於龜殼。他將散發著淡青色光芒的龜殼迎向那斬至的刀影。
「鐺~」
一聲金屬交擊聲傳來,刀影與龜殼同時消散不見,老叟卻掛在了樓梯上,身上幾塊蔽體布此刻被摧殘成為布條,藏書閣外一陣秋風吹來,布條迎風飄蕩,身上涼嗖嗖的。
愣了半響后,老叟發狂了。
「啊啊啊!小子你賠我衣服!」
他一躍而下,某樣東西隨著晃蕩起來,更貼切了其放浪不羈的形象。
於是,新的一輪進攻又開始了。
……
聶氏酒庫就在聶府內,此刻聶逢與幾位酒師正圍著一個酒缸,神色中都有忐忑與期待。
其中最年紀最大的酒師掀開了酒缸的封口布,一股撲面而來的酒香讓眾人微微振奮,然後老酒師用漏斗舀上一些酒,放到嘴中閉上眼睛細細品嘗了起來。
一旁的聶逢雖極力保持著鎮定,而藏在袖子里的拳頭卻緊緊握了起來,顯示出他內心亦極不平靜。
「王師,怎樣?」王姓老酒師睜開了眼后,聶逢急切問道。
王酒師沉吟了許久,而後緩緩搖了搖頭。
這一搖頭,眾人的神情都垮了下來,場面極為沉鬱。
為了研製新酒,這些酒師已經不眠奮戰了幾日幾夜,大家雖心知一款好酒不可能是隨隨便便就能釀造出來的,可此刻的失敗,亦讓眾人覺得失落。
聶逢也有些頹然。酒類的經營於聶氏的家業當中佔了很大一部分,聶氏雖大,可若是本次秋冬酒會輸了,下一年內,聶氏原本所佔的份額將會被柳氏蠶食的一乾二淨,對於聶氏亦算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就算後來釀造出了好酒,亦為時已晚。
可此刻他的頹然卻不能表現出來,臉上強行擠出笑容:
「大家也辛苦了,先行回去歇息罷,酒會還有幾日,總會有辦法的。」
不久,人就散了,聶逢走在偌大的酒庫里,身形有些佝僂。
……
青樓內。
一老一少此時倚著牆壁氣喘吁吁,兩人都累了。
老叟此刻震驚了:這後生怎地還有力氣?難道是我老了?明明僅是蛻皮而已,自己這第二層次的反而吃不消了。
老叟當然不知道,姜朔體內那枚嬰兒拳頭大的火種源源不斷地為他提供著力量,力量自是比他人綿長許多。
「我說你這小子,都打了五場了,要不打個商量,也不要你十兩銀錢了,給個五兩小老也就放你過去了。」老叟累了不想打了。
姜朔有些猶豫,然後伸出三根手指:「三兩!」
老叟一臉苦海深仇的模樣,忍痛點了點頭。
姜朔大喜,扔出三兩銀錢,背著手哼著小曲兒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