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石頭的困惑（四）
常姐又問道，「你有沒有從卉兒的母親身上看出些什麼？」
石頭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卉兒的母親的手比較粗糙。還有氣質上有點像沒有受過大學教育，跟我們村出來的那些家裡男人比較能掙錢，相對比較養尊處優的農村女有點雷同。」
這時的石頭心裡最想說的是除了年齡的差距之外，玉兒的母親比卉兒的母親在皮相上好了不只一大截，但是卉兒的母親那種從容淡定和慈愛堅韌的氣質卻是玉兒的母親一千年也修鍊不來的。
她沒有說出來是因為她是安安的家教，家教也是老師，一個老師在學生的面前對兩個已婚婦女進行評頭論足太不莊重，不好。
常姐說：「卉兒媽是她父親的髮妻。她們夫妻兩個都是從農村一路打拚出來的。你也看到了，卉兒父親後來發展得不錯，所以才能有錢在我們小區買房。」
「你舍友林金家所在的半山小區是後起之秀，是非常新的富人區。在那之前我們小區一直移居S市高檔小區的榜首。」
「我們小區剛剛開始出售的時候，卉兒家就是最先買的那一批人。從這你就可以想象得到她父親當年的生意做得有多大多成功。」
「你不知道，我們小區業主家的女主人絕大多數都是S市本地人。清一色的會打扮，精緻漂亮講究是我們的共同特點。當然，在同齡人中，我們也都是受教育程度比較高的一群女性。」
「這和卉兒她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時的我們大都還不知輕重地沾沾自喜，覺得卉兒她媽配不上和我們一起生活在一個小區里。」
「於是，我們有意無意地冷落過她，有的甚至當著她爸的面極委婉地埋汰過她。」
「事隔多年，現在想想還真是無知罪過。後來的事，你也可能猜想到了，卉兒她爸一開始就是個受教育不多的，在他處的很多場合有意無意地感到自卑。」
「這種自卑在一定程度上被無限放大，投射到卉兒她媽的身上。那一段時間我們小區的女的都可以看得到，卉兒娘絕對處於無間地獄的水深火熱中。」
「那時候我們中越來越多的人終於有所覺悟，想要挽回些什麼，或者說為卉兒媽做些什麼。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卉兒的爸在酒吧被一個年青貌美身材奇佳的音樂學院的女大學生給勾搭上了。那個女大學生就是玉兒的媽，當時她還沒有完全長開，本身就是一個特大號的孩子。」
「我們中一些人去調查過她。她出生於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那時候二胎政策還非常嚴格，她是被她後來的父母領養的。」
「誰知道天公不作美。在那家人領養她的第三年，她的養母就為她生了一個弟弟。雖然礙於人言可畏那家人沒有放棄她，也大力地供她上了大學。」
「你知道的，對於一般家庭來說，上藝術類院校是相當燒錢的。可即便這樣，她養父母還是把她培養成了一個大學生。」
「那幾年的大學生在全國都屬於鳳毛麟角的存在，社會地位不算低。如果當時她好好做人，估計也能找個不錯的小伙，嫁個好人家，不愁生活的。」
「誰知道偏偏她的養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偏偏她很在意自己的出身，偏偏她因為她的弟弟而沒有安全感，所以拚命地要找屬於自己的家庭。」
「最扯淡的是和她交往的人都是她同學。舞蹈系招生一般都偏向於十四五或者年齡更小的那些骨骼還算是柔軟沒有定型的有相當舞蹈基礎的孩子們。」
「年齡小意味著什麼？特別是她們這群從小在優越環境中長大的嬌滴滴的抱著瓊瑤小說就愛得死去活來的小姑娘，沒有相當的社會閱歷和權衡利弊的智慧。」
「那時S市以外的其他地區是個啥情況我不知道。S市這頭每天都有大把的豪車停在一些藝校或者是有藝術類專業的大學門口，專門以征服那些漂亮妹子為樂。」
「這些人就是我們國家初期的那些沒有多少文化的暴發戶的真實寫照的一個側面。他們抓住了國家大力發展經濟初期的大好時機，沒有多少難度就創造了一個又一個財富的神話。」
「這部分人的財富上去了，可是所受的家庭教育和自身的個人修養還不如一個正常人的水平。所以就有了一出出的鬧劇和人間慘劇。」
「卉兒她爸就是這些個不知深淺的暴發戶中其中的一個。而且他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他是真的陷進去了。其他人大多都是逢場作戲新鮮勁過去就罷手，他則是要把髮妻都要換了。」
「他把我們小區當初輕視卉兒她媽的那些女業主都給雷住了，出給嚇住了。我們為了幫助卉兒她媽想出了種種的辦法去幫她度過這一生命中的大坎。」
「可是因為卉兒媽沒有能生出男孩子，卉兒奶奶家竟然都一致地為了一個所謂的香火的希望支持他爸離婚。」
「其結果可想而知，最終玉兒的媽成功地上位。那個男人還聽從卉兒奶奶的話讓卉兒媽凈身出戶。」
「那幾年國人的觀念還有國家的法律都沒有完善到讓卉兒母女得到保護的程度。卉兒姥姥家還有舅舅，卉兒媽回不去。」
「那時的卉兒媽簡直就是上天無門，下地無路，悲慘極了。」
「我們小區的其他女業主很是同情她娘倆的遭遇，時不時地接濟她們。後來也是我們找的關係幫卉兒媽找到了一個地攤位。」
「甚至當地的民政聽了她娘倆的遭遇不僅減免了她的攤住費，還聯繫學校重點關照卉兒。」
聽到這，石頭覺得卉兒爹雖然混賬，但是世間還有溫暖在，真好。就比如說卉兒，比如說她石頭，關鍵時刻總能遇到像林金她們還有安安媽她們這樣的好人。
不過她還是覺得感慨萬千，不禁問道，
「聽老師說，夫妻這間屬於人倫，父母子女之間屬於天倫。卉兒她爸這種天倫人倫都不要了的混球，幹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還過得滋潤得不行，簡直沒天理。」
「天理？還不是要人來討。你看著吧，卉兒她爸長不了。」安安媽有些氣憤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