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十點時,大家才看到累到疲軟得像一根剛擀出來的麵條一樣的石頭慢慢地回來了。
和以往一樣。
馨看著她,打趣道,「你看看你,以前不也是這麼些事,也沒見你這麼個累法。是不是遇到了心儀的累的?」
石頭並沒有理會她,自個先坐下,慢慢地從身邊的暖水壺裡倒了一些水,搖晃了幾下,吹了幾吹,一點點地像是飲瓊漿玉釀一樣品了下去。
等到氣不喘稍稍有了點精神,她再倒了些開水晾著,說道,
「你倒是說得輕鬆。好像給學生上課愜意自在得跟聽廣播看電視上網一樣。我今天把白天的家教挪到了下午和晚上。一連機關槍似地講了幾個小時,累死我了。」
「光心儀的呢,還夢裡的呢。真是的。」
從來沒有見石頭一次說這麼多話,而且還這麼自信風趣,林金的興緻也被勾了起來,她睨了馨一眼,半開玩笑地說,
「今天你和那個弓平聊得倒是挺歡實的,不知道他有沒有意向幫你在劇組找一些比較龍套的角色演演?」
「前幾天我在一本時尚雜誌上看到一個人碰巧遇到劇組急需要一個群演,是只有幾個鏡頭的那種,一下子掙了一兩千。這可比當家教或者是在甜品店打工強多了。」
「恰好弓平是劇組的投資人,他的話在劇組份量還是滿重的。導演還有編劇什麼的都會重視的,要不你請他幫幫忙,如何?」
馨在邊上點點頭,差點沒舉雙手舉雙腳贊成了。
石頭長吁一口氣,「還是算了吧。人貴有自知之明。我當家教雖然掙得不多,但好在穩定。家長和學生認可我自己也心安。」
「可是那個什麼演電視劇的我真心做不來。術業有專攻,我越俎代庖不好,大家都不太好看。」
「還是不做難為人的事也就是不自取其辱。」
馨看著石頭,臉上有久違的笑容。林金大概也猜得出,她想說的是「那麼好的弓平,如果跟石頭在一起該是多麼天造地設的璧人一對。」
林金也是這麼想的。
可惜緣份的事不是誰想怎麼樣就會怎麼樣的。林金現在偏向於順其自然。
正當大家該幹嘛幹嘛,看看書,查查資料,差不多準備洗涮洗涮休息時,石頭問了大家一句,
「我們從影視基地回來快下車時,弓平學長讓我幫忙問一問怡的心意。今天我一直在琢磨,是幫呢還是不幫呢?」
馨和林金一聽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樣地異口同聲地說到:「幫,為什麼不幫?不但得幫,還得好好地幫,長時間地幫。」
石頭有點懵,心想這兩個不是同一塊大陸的人也會走到一起,還真是出人預料。
馨一看石頭那個一愣一愣的表情,說,「我們的意思是說你一定要和弓平常聯繫,把他的手機號要到手。」
「你也看到的,弓平對怡有多好,為怡付出了多少。怡那個愣頭青硬是不開竅,急得我們都起火了。」
「弓平也算是我們宿舍的好女婿是吧?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可得幫怡看緊了,看好了。別讓別人惦記了去。」
邱華看了林金和馨兩眼,大概也明白了她倆的葫蘆里賣的是啥葯。不是怡不開竅,是石頭沒開竅。指著禿瓢罵和尚的伎倆,這倆人做得還不算太賴。
她也覺著弓平不錯,本著看破不說破的原則,她以低下了頭,忙自己的事開了。
石頭又問了一句,「人家怡都看不住的人我看得住嗎?怡可比我強多了。我看怡對那個弓平始終冷冷清清的,我這樣做會不會有點『趕鴨子上架」的做派?」
馨一直憋著笑,這時候也發揮了她一本正經的特長與本事,
「唉,不會,不會。你也知道的,那是怡沒有反應過來。就怕等反應過來黃花菜都涼了。你也知道怡對你有多好是吧?想當初可是她手把手地教你普通話。她這個水準的普通話老師別人給錢都請不到,她可是免費教你的喔。」
石頭點點頭,「是這麼個理,等我有時間了我去問弓平學長要手機號去,多多增進他和我們宿舍的感情。」
邱華的肚子憋得生疼,加了一把火,「得趕緊的。聽說他是作為交換生到我們學校來的,時間只有一年,這都過去了一半了,怕就怕來不及。」
石頭:「有道理。」
「不過我得問你一句,你跟弓平聊了那老半天,難道你連個聯繫方式都沒存一個嗎?」邱華質疑道。
石頭像不認識似地看了她兩眼,「弓平好像是怡的吧?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我存弓平的電話幹啥子?瓜田李下的嫌疑還是要避一避的。」
「只是沒想到,事情到了你們這兒就來了個九繞十八彎。早知道我存一下的好。人找人找死人,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碰到那個人。」
就一個男生的電話號碼石頭還能說出這麼多門道來,寢室里的其他三個人也是被雷得無語至極。
這就好比是遇到了現代加強版的孔已己「茴香豆」的「茴」字,本來說是有三種寫法就已經夠讓人側目的了,如果還來個「茴」字的起源、發展,然後再擴展到書法,再聯想到社會學的生物學的倫理學等等學科來。
這味道,簡直太酸爽,不要不要的。恐怕穿過來的顏回老先生聽了也有強烈的撞牆的衝動吧?
本來林金還想就勢再在這事上吹吹風,加加油,可見著石頭這氣性,恐怕會過猶不及,適得其反,也就作罷了。
她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石頭,你想過在大學里談談戀愛沒?以前上高中時聽學姐們調侃說大學里沒談過戀愛人生都是有缺憾的。」
疲憊至極的石頭抬起眼睛下有些微黛青色的臉,作休息狀地眯合了一會,然後強撐著張開眼,
「我一個窮人還談啥戀愛喔。自己是個啥狀況還沒點點數嗎?」
馨:「戀不戀愛和有錢沒錢有什麼關係?野百合也有春天嘛。」
「還野百合呢?要是談了戀愛打破了我現在苦苦支撐的現狀,恐怕我下半輩子連野菜稀飯都沒得喝。」
「你們知道的,我現在掙的錢遠遠不夠我大學的開銷。系書記幫我申請到了助學金,還有助學貸款。才勉強糊糊得走。」
「要是因為戀愛影響了我的學業,我哭都沒地方哭去。你們不知道的是我們同年進學校的這批人有好多家庭困難的。我還指著獎學金過活。如果因為種種原因讓我沒了這筆錢,我只有回家種地的份。」
「八十歲老太太割青蒿,一天不死一天要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