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遠方
狄朔的記憶有些模糊，朦朧中只記得它們十三隻狼結隊走了很久很久才離開了那生活了許久的草原。
狄朔忽然看向五哥，疑惑不解的問道。
「五哥，你為什麼不帶著狼群一起走？如果你把真相告訴它們的話，它們一定會跟你走的。」
「那樣的話沒有一隻狼能活著離開，食物和水都不夠。我只能帶走那些願意跟我一起走的狼。」
五哥的如實告知讓狄朔短暫沉默，他也明白這是事實，一百多隻狼，不說長遠的，光是一天的食物和水源消耗都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更何況，那些弱小的狼萬一在路途中生病或者出了意外，還真的不如在草原里安逸等死強。
而且，五哥是狼群的領袖，既然它做出了決定，狼群應該無條件追隨才是。可是那些原本在草原里安逸生活的狼忘記了大自然的殘酷，它們並不想去經歷那些充滿了磨礪與苦難的遷移。
不是五哥放棄了它們，是它們拋棄了五哥。
狼不會丟下任何一個還活著的同伴，卻會在同伴死後毫不留情的破膛吞食。
這是在遷移的半個月後狄朔用這雙眼睛親眼看見的事實，只因為它們缺乏食物，而且——遭遇了烈虎的襲擊。
獸族的先鋒部隊有三個種族，迅狼、金剛，還有便是以兇猛殘酷為先鋒部隊之首的烈虎。
烈虎並不是說真的跟火沾上了什麼關係，只是形容它們猛烈的進攻方式，故而得名。
比起狼群的群居習慣，烈虎向來是習慣獨來獨往的，只有在首領召喚時，才會三三兩兩從叢林出現集合。
只是這一次，五哥帶著小規模遷移的狼群因為迫切的想要捕獵，竟然不知不覺中走進了烈虎的領地里，這才會被兩隻烈虎襲擊。
五哥和土狗一起重傷了其中一隻，但是它們卻有一隻成年狼被烈虎咬住脖頸活活咬死。
短暫的僵硬之後，五哥率先嚎叫一聲，拿著一雙獸瞳惡狠狠地瞪著不敢上前的兩隻烈虎，一邊緩慢的將死去的狼開膛破肚。
隨著五哥細嚼慢咽的吞食著同類，群狼奮起而吞食。
餓瘋了的狼什麼事都能幹出來。
兩隻烈虎猶豫了，尤其是被重傷的那隻，不知不覺中它甚至退後了好些距離。
五哥盯著它們吞食著同類，那眼神卻像是要將它們給活吞了一樣！
於是兩隻烈虎紛紛炸起毛來，企圖唬嚇住對手，而已經將同伴分食完的狼群個個兇狠起來。
烈虎猛烈，狼狠起來時，卻連烈虎都不敢造次！
從始至終，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狄朔默不作聲的站在狼群最後面，哪怕他此刻已經飢腸轆轆，還是做不出像狼這樣殘酷、無情、卻又狠厲的吞食同伴的事情來。
兩隻烈虎面對發瘋的狼群根本毫無勝算，沒過多久就落荒而逃。
而五哥只是盯著對手落荒而逃的背影半響無所作為，最終還是帶著狼群腳步沉重的離開了這裡。
失去同伴是五哥最不想見到的事情，可是因為無知而進入了烈虎的領地更是它們不對在先。
那兩隻烈虎一定會回去找幫手，到時虎群出現，便又是一個巨大的麻煩。所以，它們只能忍氣吞聲。
自身的安全都無法保證，更不要提去報仇雪恨，這裡已經不是草原了，這個地方不是它們的地盤，所以它們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五哥的腳步異常沉重，就連素日里傻兮兮的土狗此刻也是無精打採的。頹廢的模樣，讓狄朔難以想象這兩隻狼就是剛才重創烈虎的狼。
他以前遇見過烈虎，一起出來執行任務的同伴至少有五個都死在了烈虎的爪下，這還是在他們武裝精良，每個人都有武器的情況下。
烈虎很可怕，烈虎群就更加可怕了。
五哥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驕傲如它，還是選擇了忍氣吞聲。
它們帶的食物已經消耗殆盡，很多狼在夜裡總是對著月亮嚎叫，它們很想念故鄉，想念那一望無際的草原，想象著在草原上肆無忌憚奔跑的快感。
不光是其他狼想念，五哥也在想念，土狗也是，就連狄朔也有一些些想念。
也正是因為曾經的生活太過無憂無慮，當災難到來時，那些生活則顯得更加彌足珍貴。
五哥曾說，到不了的才是遠方。
在現在士氣低落時，它卻又對著狼群說，遠方有花有草，有魚有鳥，是很美好很令狼憧憬的地方。
它們要駐紮的地方，不缺水，不缺食物，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還會有很多很多的狼，它們都是新的同伴。
可每當狼問起，那個遠方到底還有多遠時，五哥卻是答不上來。
它總是看著月亮，看著那遙遠到它們幾乎到不了地方，說，「不遠了，真的不遠了。」
可是沒有狼相信，又或者說它們信了，五哥說的不遠了，是真的不遠了。
在到達五哥所說的『遠方』前，它們要面臨的問題顯得更加殘酷，途中它們經過了兩條河流，水源補充的較為充分，可是——沒有獵物。
沒有獵物就意味著沒有食物，沒有食物意味著什麼，任何一隻狼都能答的上來。
它們會說，沒有食物就意味著死亡。
眼看狼群里的士氣一天比一天低落，比起一開始的精神抖擻，神采飛揚，現在的狼群則像是打了敗仗的士兵一樣，個個垂頭喪氣的，無精打采。
它們越加想念無憂無慮的草原了，有些狼甚至心裡想，當場決定跟著五哥一同遷移是不是一個錯誤的行為，可是它們也只敢在心裡想想罷了。
若是反對五哥的決定，不說迅狼的爪子和速度多麼令狼心驚，單單是土狗那條瘋狼就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哩！
缺乏食物的第三天，很多狼都走不動了，可是卻沒有一隻狼嚎叫，比起無意義的嚎叫，還不如實實在在的行走。保存一些體力，說不定在遇見獵物時還能拚死一搏，到時候說不定就不用死了。
狼群的想法很簡單，但是狄朔的想法更加實際一些，它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甚至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把樹根刨出來啃，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