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古殿
眾人沿著通道不斷行進，過了許久也沒能走到盡頭，空氣裡帶上了點點地心岩漿灼燒的氣味，溫度也悄然升高。
姬夜帶領著三人沿著伯爵指引的方向走去，一路無語。
走了約有半柱香的時間，四人再度進入一個石洞。在落日山脈的下方，迷窟四通八達，通道複雜無比，連接著數不清的石洞。
有人在石洞里發現過古代遺物，有人在石洞里見過不知名的生物骨骸，有人進入之後，再難離去。
迷窟，也說是先民們聚居的地方。其內的諸多壁畫，雖然不為外人所知，但是進入過迷窟的人，大部分都見過那些久遠的壁畫。
此時，四人進入的石洞，比之之前進入過的山洞都要大。石洞內不存一物，空曠孤寂。
舉目四望，但見連綿壁畫沿著石壁延伸，古老的黑龍在雲間翱翔，噴吐出黑色的火焰，蔓延向整個世界。此間的壁畫上，沒有了高坐雲端的原始神靈以及高聳入雲的世界樹。
萬族都在高舉著火把，數不清的修鍊者在雲間廝殺，天空的星辰黯然無光，不知名的大星轟然炸裂，隕石從天而落，向著大地飛去。生靈陷入連綿戰火，連諸神也為了爭奪人世的權柄而參戰。
《諸神黃昏》
先古文明走向衰落的起點、神言魔法的失傳、龍族離開封神大陸，那麼多為後世吟遊詩人津津樂道的故事，都發生在那個時期。
而流傳最廣、被各個種族所熟知的故事，就是諸神黃昏。
那個時期，爆發了諸族之間一次又一次的大戰，大陸都被諸神擊裂，雲墰大陸大部分陸地化為烏有，無數的島嶼消失在海上。天元大陸與封神大陸在諸神的神威之下匯聚，大陸海化為烏有，獸人山脈拔地而起，數不清的族群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那個時候，各族的英雄接連踏上世界的舞台，諸族為了爭奪土地而發起一場又一場的大戰。
然而，歲月如水，數萬年之後，那些曾叱吒風雲、笑傲蒼穹的神靈與英雄，早已化為不知何處的一抔黃土，只留下那些傳說，隨著吟遊詩人，從西方傳到東方，從人族傳到精靈。
諸神黃昏的時期，諸族亂戰不休，無數種族自此消失在歲月的洪流中，而人世滄桑，年輪轉動，那些傳說卻也漸漸遺失。
《大陸史》所記載的史實，不過那些年間所發生的無數故事的一鱗半爪。而有些故事，甚至都沒有被人記住，便自此遺失。
四人站在石室中觀摩半天，皆呆立不動。
他們踏進此地的石門，是壁畫上的一角，那一角是血海后的迷霧，淡黑色的迷霧籠罩著壁畫的下部，手持各種武器的軍隊彼此交戰，各族的大旗矗立在荒原之上，迎風飄揚。
「迷窟裡面，到底還有多少壁畫呢？」姬夜感嘆道。
教會的主教為了宣揚教義，常常將各地發現的古代壁畫張貼宣傳，教會在江城教堂里懸挂著不下百幅壁畫，而其中最大的一幅，就是諸神黃昏。
教會宣揚神愛世人的教義，將諸神黃昏看做凡生失去神靈恩寵的開端。自諸神黃昏開始，文明陷入戰火，典籍失傳、王朝崩潰，世界在戰火中沉淪數千年。
正因為諸神黃昏各族付出的慘痛代價，教會宣揚的聯合、博愛的思想才廣為諸族接受，以至於有時候，神權甚至超過了王權。
四人在石室中觀摩許久，沿著石壁一步步行走。
巨龍在海上翱翔，身高遠超人類的巨人跋涉在原野，精靈在山巒間遊走，獸人在荒原咆哮，人族的軍隊也在與不知名的怪物交戰。
這亂世的畫卷一點點展開，透過赤紅深紫的顏料將戰場的殘酷刻畫的淋漓盡致，沙場的蒼涼撲面而來，亂世的悲歌悠悠唱起。
眾人沿著石壁行走，內心的震撼久久沒能平息。
不知過了多久，四人走到另一方的出口。那出口所畫，是星辰落地的巨坑。
「走吧。」姬夜說。
四人離開此地，前行甚遠，卻也再沒遇到刻有壁畫的石室。
沿著通道，四人不斷行進，漸漸能夠聽到清風吹過的聲音。但越走越能夠感到瀰漫在空氣里的岩漿氣味，令人不由懷疑是否走錯了方向。
便在此時，眾人聽見了一聲接一聲的風鈴聲。淡淡的輕響瀰漫開來，空氣里還有一絲難以分辨的清香，像是古老的香料焚燒散發而出，遙遠的像是童話。
眾人繼續行進，風鈴清脆的響聲更加清晰，那隱藏在空氣里的清香也變得濃郁，聞之令人陶醉。
走出不遠，前方驟然一變，火紅色的岩漿散發著熱量以及光芒。火光將整個通道都照亮，前方的洞口之外，看上去是地下的岩漿河。
眾人不由一愣，紛紛看向姬夜。
姬夜皺了皺眉，開口說道：「快要出去了，伯爵說度過岩漿河就是通往落日山脈的出口。」
末了，姬夜笑了笑，又說道：「放心吧，沒有走錯的。」
「這次進入迷窟也算值得，雖然沒能得到藥材以及晶核，但卻見到了許多未曾見過的事物。」凌策輕笑言道。
「是啊，血蝙蝠、木妖、傀儡石人，不過沒能看到黃金古樹。哈哈！」姜明摸了摸鼻子，滿足的說。
姬夜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他看向身邊的邵月，發覺邵月似乎很疲憊的樣子。
「月兒，看你不怎麼有精神的樣子，是之前耗費精神力太多麼？」姬夜問。
「沒事，只是有些累了。」邵月輕聲回答。
姬夜伸出左手握住邵月的右手，感到有些微涼，輕聲說道：「很快就出去了。」
四人繼續前行，向前走出不遠，走到通道盡頭。
通道外面是綿延數十丈的索橋，下面是炙熱的岩漿，岩漿緩緩流動，散發著高溫，灼燒著山體。
四人踏上索橋，沿著長長的索橋想對面走去。岩漿河的寬度足有數丈，索橋下面，除了岩漿河，還有其它的東西。
似乎曾有一座堡壘，坐落在岩漿河旁的的岩石上，那上面有各種散亂的物品，古代的武器以及戰士的屍骨。
還有碎裂的石像散亂在高低不一的石階上，那些黑曜石刻成的石像散落一地，殘缺不全。
這裡像是曾有一座堡壘，但更像是一座露天的宮殿，古老的君王曾經在此君臨天下，他死以後，整個宮殿也隨他葬入地下。
姬夜四人繼續向前走去，沿途的岩漿河畔石階起伏，漸漸有一些完整的石像出現在四人面前。
那些莊嚴的雕塑，手持長戈，目視前方，氣勢非凡。越過千年萬年，世間滄海桑田，他們依舊在此守衛著。
四人繼續往前走著，姬夜順著石階延伸的地方望去，一階一階白石鋪地的台階綿延不斷，不知道那盡頭是什麼。
隨著四人不斷的前行，石階依次升高，但距離索道仍有數十丈高度。石階愈高，所立的石像越漸完整，地上散落的屍骨也更加稀少。
但是仍有一些骨骼青灰色的武士倒在這裡的石階上，他們的武器歷經千年萬年仍是閃爍著寒光。青銅的盔甲銹跡斑駁，死去的武士半跪在地，歲月洪流洗刷而過，將往年的輝煌一併抹去，只留滄桑。
石階逐漸升高，姬夜眺望遠方，看見了隱約的青色光點，那抹縈繞在山洞內的香氣變得稍顯濃郁，清脆的風鈴聲傳來，如泣如訴。
姬夜望著下方的場景，忽而發現了岩壁上的黑色痕迹，原來下方的岩壁上也有一些壁畫。
但是由於經久寒風的侵蝕以及所用顏料的拙陋，那些壁畫幾乎看不出了。那些壁畫上，記載的不是神話，也不是傳說，只是史前人族獵殺巨獸的場景。
無數拿著石矛的人類穿著獸皮衣服，大步奔逐著。那些渾身長滿毛髮，利齒突出猶如長劍，身形龐大猶如山嶽的巨獸在一個又一個人族獵手的攻擊下轟然倒下，淪為盤中餐。
這算是比較少見的記載史前圍獵的壁畫，製作簡陋，或許用不了多少年，就會消失在這個世上了。現今，這幅壁畫的大部分已經褪去黑色，只留淡淡的灰色，堪堪能看出所畫為何。
姬夜搖了搖頭，繼續前行。
但隨著姬夜的前進，下方的壁畫也隨之轉換，新出現的壁畫刻畫的場景令姬夜面色一變，震驚不已。
那上面畫著的是古老的圖騰，雲間奔逐的巨獸體型修長，火海中咆哮的炎獸氣勢莊嚴，荒原上行走的石巨人呵氣成山。
而姬夜看著那雲間奔逐的巨獸，形體修長、四肢強健，與夢獸一般無二，額上的雙角螺旋，目光凌厲。
「這是夢獸么？」姬夜輕聲低喃。
四人繼續前進，石階仍在升高，但是索道已經抵達了盡頭，姬夜不舍的看了一眼下方的石像與仍在繼續的壁畫，踏進了索道連接的通道。
他依稀看到，石階盡頭的古老宮殿，猶如巨獸俯卧在荒原，青色的燈火綿延，檐角的風鈴隨風舞動，發出淡淡的輕響。
風吹過，那清脆的鈴音依舊，像在呼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