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有夢離腸,有人流淚
時光如流水一般,匆匆掠過,從不待人。
黑暗裡,姬夜的呼吸聲沉穩悠長,然而緊握著邵月右手的手掌卻散發著異乎尋常的熱度,這更加重了邵月心中的不安。
「哎~~」
邵月幽幽一嘆,隨即睜開雙眼。
口中輕輕念頌著,繁複的咒語被緩緩道出,點點晶藍自空中落下,印在姬夜額頭。細碎的冰晶在姬夜額頭上呈現,卻轉瞬融化。邵月屈指輕彈,雙手勾勒出道道符文,冰水逐漸凝結成蟬翼般薄卻不再融化。
施展完這個魔法又消耗了邵月不少精神力,有些疲憊的舒了口氣,邵月倚在牆上,不久也睡了過去。
暗中,一雙紫瞳忠心守護著。
……
入目是一片半虛半掩的景,姬夜晃動腦袋,試圖驅走腦中的昏沉,但卻未能如願。掙扎著站起,卻見黑色的月輪孤寂懸挂空中,一條長河流向遠方,浩浩湯湯。只是如同隔著一層薄紗,看不真切。
低頭看去,卻見雙手沾滿鮮血,腳邊一尺白紗隨風舞動,隱約有淡淡香味留在鼻尖,似還有些溫熱殘存。
抬腳走去,只見遠山愈遠,長河消失。那輪孤月卻更近了,遼闊的似就在身前,一觸可及。
似魔咒般,耳邊又響起那輕柔的問候,勾動心中久遠的烙印,令姬夜不禁感到有些失落,卻不知為何。
「你還好嗎?」
那聲音輕柔的似羽毛一般,落在耳中卻像是海誓山盟的人相忘於江湖,百年之後,多少繁華都已逝。又有多少時光如白砂一般滑落,匆匆散去了多少美好,訣別了多少年少時候的夢。一個人踏上征程,流年似水,人生如夢,回首前塵,卻發現紅顏已逝,嘆昔年,傷逢時。
經年的別離,再相逢卻也難掩疲憊,只把最熟悉的一面露出,道聲安好。殊不知,經年累積的寂寞如白雪積淵一般,孤獨在歲月里沉澱,直到永遠。
恍惚間,月下白紗飛揚,低語連連,笙歌起又落。那人在背後,輕輕嘆息,默默流淚。
姬夜轉身去看,卻是空回首,難見伊人面。那心裡的孤獨失落默默發酵,姬夜只覺內心悲慟不已,淚水無聲而落。
那人不知在何處,只聽腳步聲漸遠,人去樓空。耳邊只留下一句:我好想你。
越過經年的孤寂,歲歲年年的等待,相逢時卻難能一見。只一句話,道出等待多時的滄桑,只一句話,道出滿心的悲傷。可一句話,又怎能填滿歲月的溝壑,彌補內心的思念。但一句話,終於還是道出了那些心中的所思所念所盼所待。
黑暗,永恆的黑暗,包裹了姬夜的意識。隱隱約約,能夠感到濃重的熾熱,在灼燒著自己的意識,姬夜耳邊卻仍在反覆重複著那句輕柔中帶著歲月駁雜的話語,帶著越過時光流逝的濃濃思念。
……
我在故事裡尋你,而你卻在故事外望我。
江上雪,獨看千山白。望斷天南人未歸,何以知昔永。衣如故,此情年年濃,可恨離亭。
桃花落,盡日隨流水。明月樓高休獨倚,何日更相逢。情依舊,空嘆人不再,曲散成空。
……
清晨,陽光穿過懸挂在洞口叢雜的藤蔓,稀疏落在洞內。邵月睜開雙眼,默不作聲,將姬夜扶起,緩緩走出山洞。
仰頭望見萬里無雲的如洗碧空,心中湧現絲絲慶幸,如此天災后,活著是最大的期望。
尋常的日子裡,平淡的生活往往不被人珍惜,唯有在天災厲害后,人們才會珍惜平平淡淡的真。
邵月扶著姬夜坐在夢獸上,自己驅動夢獸緩緩前行。陽光下,少女漠然眺望著古老的城池,懷中的少年鼾聲依舊。可流年似水長逝,人依舊,心依舊否?
……
睜目閉目,歲月蹉跎而過。
有山孤立,聳立萬仞。積雪覆蓋的樹木綿延萬里而不斷,間雜著大大小小隕石撞擊而成的坑窪。群山起伏,獸群越過山河,向那萬丈山峰遷徙,繞過火焰漸熄的隕石,於林間寂靜無聲地前進。偶有幾聲低吼,也聲音低沉,滿是悲傷。
萬丈山峰,霧氣環繞,雲氣瀰漫。大山直插雲霄,猶如利刃。而山頂上卻是一片平坦,青草習習,清風徐來。
一所茅屋坐落在山頂上,炊煙裊裊,一隻大白狗在門前趴著,百無聊賴地甩動尾巴。大白狗一旁的小碟里放著一根還冒著熱氣的肉骨頭,散發著濃濃的香味,但大白狗卻視而不見,不多久,大白狗竟然發出了低沉的鼾聲。
屋內,一名素衣女子在桌前吃著早飯,僅一碗米飯、一碟小菜,卻是一炷香的時間才吃完。
那女子收拾好餐具,隨即坐在窗前,目光中滿是悲傷,眼帘低垂。
「你還好嗎?」
輕聲喃喃著,女子的語氣中夾雜著淡淡的惆悵與落寞。
歲月消逝,時光荏苒,過往歲月如夢般迷離恍惚,曾經的誓言如煙霧般散去,唯有綿綿相思沒有盡頭。
輕嘆一聲,那女子低聲念起古老的歌謠,語氣悲涼而迷茫,如帶著無盡入骨相思滴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