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沾染不得
幾日後，一場大雨讓炎熱的天多了幾分涼意。
慕相思身著白色長衫，與周為安一道前去大東方，隻為今夜的募捐會。
陪著周為安走出學堂，兩人本想坐著黃包車前去，誰知學堂門前司馬易已經等候在此，見著慕相思與周為安出來便立即迎了上去。
“周校長，慕先生，楚少特意派我前來接二位前去，請上車。”
周為安頗為驚愕，不禁看向了慕相思，慕相思麵色淡然，隻是請周為安上了車。
幾人上了車，一路前行，到了大東方時，周為安留住了慕相思，兩人便來到一旁說著話。
“慕君，楚少能出力我知道都是你的功勞，如今北邊戰事吃緊，楚少若是值得扶持，你不若便考慮考慮……”
慕相思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是好，“校長，北方的戰事，乃至整個民族的戰事，並非是我能左右的，我也沒有扶持別人的才能，倒不如留在小學做個教書先生。”
“你當真願意留在小學嗎？”周為安歎了口氣，“跟著楚少你不會吃些無謂的苦，可是留在這裏，隻怕我連最為基本的工錢都付不出。”
小學後期的投入不知還需多少，收納那些貧苦人家的孩子，他們也免去了那些孩子的學費，這所小學是不盈利的，周為安不想耽誤了慕君的大好前程。
慕相思卻是一笑，“若是精神富足，哪怕吃糠咽菜，學生亦覺得滿足。”
周為安看著身旁的人，片刻後點著頭眼底滿是欣慰，“好，說得好，走，我們先去募捐會。”
大東方內，歌舞升平。
見著慕相思與周為安前來，楚南笙一邊與旁人說著一邊朝著他們揮了揮手。
周為安帶著慕相思走了上前，對於楚南笙能出錢又出力，他心底是十分感激的。
“楚少，十分感謝，周某真的十分感謝！”
楚南笙勾著唇卻是瞥了慕相思一眼，“略盡綿力罷了，等下還需要周校長上台致辭，校長可先準備一番。”言罷，楚南笙伸手拉住了慕相思的手臂，“本少有些事，借用一下此人。”
慕相思正要開口拒絕，誰知楚南笙拖著她便離去。
來到略微靜一些的地方，慕相思掙脫了楚南笙的大手，麵色不算好看。
“這是作何？旁人見著成何體統。”
楚南笙卻是一臉不以為然，“怎不穿女裝？你莫不是想旁人以為本少爺看上的是個男子？”
“我為何要穿女裝？”慕相思微微蹙眉，雖然傅涼城已經知曉了她身處何處，她女扮男裝已經沒什麽所謂，但男子的身份的確更為方便。
楚南笙也不願與慕相思爭論，對於這個女人，他頗有信心，他或許沒有旁的地方勝過傅涼城一籌，可他有慕相思想要知曉的消息，這便夠了。
“今晚這個募捐會過後，本少爺答應你的事情可都算是做了，過段時間本少要回楚家，你與我一道。”
聽著楚南笙這口氣根本不是商量，慕相思冷冷勾唇，心底頗為不屑，“楚少心善如今臨海灘眾人皆知，我亦感謝楚少慷慨解囊，但前往北二省之事，楚少便不要難為我了，我不會去。”
“哦？”楚南笙勾著唇，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沉色，也不禁靠近了慕相思幾分，“本少爺的人已查到了你哥哥遇害之事，也知曉當年是誰策劃了那場慘劇，你確定不與本少爺一同走？”
慕相思麵色一沉，心底不禁湧起了風浪，“你當真……查到了？”
她是不太敢信，畢竟過去了這麽多年一直不曾有什麽大的進展，即便是知曉與那血蠍有關，可血蠍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組織，受何人統領，她全無所知。
楚南笙微微挑眉，不禁伸手捏了捏麵前女人的臉，她穿女裝驚豔傾城，穿男裝似乎也是好看的緊，照說眼前這個女人非什麽清白女子，可偏偏他也不是那迂腐之人，就是喜歡得緊。
也或許……他是好奇，好奇一個女子如何能女扮男裝，如何上陣殺敵，如何能收服傅涼城那種男人，好奇這樣的女子又會將真心給誰。
“本少不屑騙人。”
慕相思臉頰發燙，她抬手推開了楚南笙不安分的手，而後退後兩步，周身都帶著疏離感。
“你要如何才肯告訴我？”她心底很清楚，楚南笙不可能無所求，他非但不是無所求，還所求甚多。
楚南笙笑而不語，因為他早已說過了。
正在此刻，大門那便有了一些騒動，聽到議論聲慕相思與楚南笙皆是轉眸看了過去。
門口處，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西服，麵容冷峻，舉手投足皆是帶著不可一世的霸氣，他好似不曾聽到旁人刻意的討好問候，也好似不曾看到旁人獻媚似的笑臉，他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一處僻靜的角落。
四目相對，慕相思心頭掀起了巨浪，連麵色都不禁沉了幾分。
楚南笙唇角的笑意加深，可眼底的冷色卻是傾瀉而出，他可不記得有邀請傅涼城前來。
“不請自來，看來有些人的臉皮子比本少爺的還要厚。”
慕相思心緒難平，她收回了目光看向一旁，傅涼城總是能輕易就撩起她的情緒，以前是，現在亦是。
傅涼城麵色清冷，緩步走向慕相思這邊，來到跟前正要開口，卻被楚南笙搶了先。
“傅三爺，不請自來有些唐突吧？”楚南笙雖是笑著，可了解他的人便知曉，他這便是笑裏藏刀。
傅涼城不輕不重的瞥了楚南笙一眼，也就隻是那麽一眼便又將目光落在了一旁身著月牙白長衫的慕相思身上。
“我既在臨海，自然該來一趟，不若旁人該揣度南江十三城與北二省的關係了。”傅涼城說得不輕也不重，因為心思根本就不曾在楚南笙身上。
這幾日玄武和玄夢將這幾年慕相思發生的事查了個清清楚楚，他這才知曉，原來當年在這大東方裏，他竟糊塗到錯過了這個女人。
這一錯過……便是四年之久！
楚南笙笑意冷了幾分，他很是不喜傅涼城看慕相思的眼神，就好似看著自己的心愛之物那般。
不動聲色的往一旁挪了一步，楚南笙擋住了身後之人的身影，“北二省與南江向來關係不錯，不過今兒這募捐會為的是臨海新建小學之事，傅三爺既然來了，想必是要為這小學略出綿力了。”
被擋住了視線，傅涼城麵色不禁難看了些，而他更為不悅的是慕相思竟寧願躲在楚南笙身後，也不願意看他一眼。
心底隱隱作痛，隱隱妒忌，這是他的女人，何時輪到旁人來推三阻四？！
“今夜需要募捐多少？”
“五……萬。”
楚南笙身後慕相思微微蹙眉，如今隻是需要籌集書本費和暫時的日常開銷，原本幾千大洋便是夠了，楚南笙這是故意的？
“這五萬，我出了。”
聽到傅涼城的回答，慕相思不禁心底歎氣，四年過去，不曾想傅涼城竟也有意氣用事的一天。
楚南笙輕笑著，他提高了音調，引得眾人都看了過來。
“各位，各位……傅三爺剛剛開了口，他出五萬大洋，傅三爺慷慨解囊一擲千金，實屬我輩楷模。”
輕笑著，楚南笙鼓起了掌，周圍的人也都附和起來。
不遠處周為安笑得合不攏嘴，趕緊上前感謝傅涼城，他所擔心的那些事似乎都能解決了。
傅涼城依舊麵色淡漠，隻是微微頷首算是回應，唯有麵對周為安還勉強說了幾句話。
“這是應該的，承蒙這幾年周校長對慕君關照有加。”
周為安頗為詫異，這慕君怎與南江大帥又扯上了關係？一個南江大帥，一個北二省少帥……周為安心底不禁感慨，不愧是他的得意門生啊，前途無量啊！
“傅三爺客氣了，慕君這孩子聰慧，是周某最為得意的學生，能得傅三爺賞識實屬榮幸啊！”
“是我榮幸才是。”
兩人的話叫旁人摸不著頭腦，就連周為安也以為傅涼城隻是賞識慕君的才華。
慕相思深吸一口氣，總覺著這裏帶著實在憋悶，於是便想著悄然離去透口氣。
見著慕相思穿過大廳去了洗手間的方向，傅涼城一言不發也跟了過去，楚南笙垂下眸子，麵色很是陰沉……然他還是克製住了跟過去的衝動，或許他們需要一點時間解決幹淨那些往事，隻要他手中握著慕相思想要的線索，他就不必擔心那個女人會從他手心遁逃。
穿過走廊，慕相思見著身後有人不禁加快了腳步。
穿過拐角處，身後的人追了上來，慕相思還未反應便被猛地拉了過去，熟悉的味道從鼻翼邊襲來，熟悉中卻又多了一絲香煙的氣息……
“不要逃。”
傅涼城的聲音很輕，若是仔細聽分明還有許多無奈與擔憂，他緊緊抱著懷中的女人，害怕一撒手，人便又消失不見了。
慕相思呼吸亂了，本能的掙紮著，於她而言，傅涼城便是那洪水猛獸，便是那要命的劇毒……
觸之即死，沾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