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轉眼四年
次日，大清早慕相思便起了，她特意去外麵買了一些包子油條，隻因今日她亦決定要與牡丹告別。
回到屋子裏恰逢牡丹起了床，一見慕相思買了許多吃食，牡丹不禁來了精神。
“算你這個臭小細有良心，知道我餓了。”言罷，牡丹不顧形象直接拿了一根油條放在了口中。
慕相思輕笑著將東西放在了桌上，吃得差不多後她才說起了要離開的事。
“牡丹姐，這段時間勞煩你照顧了，再過些時日便要考試了，我……我打算搬去離學堂近一些的地方。”
牡丹微微一愣，趕緊放下了手中的油條，“是嫌我這裏地方太小嗎？”
“不是。”慕相思搖著頭，她如今哪裏還敢去嫌這嫌那？隻是經曆了昨夜之事，她心裏有些後怕，大東方人多嘴雜難免會遇到一些觸不及防的情況，她不過是不想連累了牡丹姐，“牡丹姐這裏很好，要不是為了能考上學堂，我還不願意走。”
“那就不走啊！”牡丹歎了口氣，“你一個人在這臨海，要是搬出去誰來照應你啊？還是說你是怕拖累了我？”
“……”慕相思無言以對，她與牡丹本是不相幹的陌路人，即便她當初路見不平幫了她一把，可這麽久的時間，反倒是她欠了牡丹。
見她沉默，牡丹不禁勾起了唇，“若不是你這個臭小子心善，你當真以為我閑得慌，非要留你？臨海不好混，你還要上學堂，就不要再多想了，安安心心住在這裏。”
“不……”慕相思這一次已經下定了決心，“我不能一直靠著牡丹姐，我打聽過了，學堂裏也有許多一邊讀書一邊打些零工的學生，牡丹姐的好意我心領了，如今世道艱難，我也得有能力在這樣的世道活下去不是。”
“慕君……”
“牡丹姐，你別忘了，往後你還得指著我出人頭地，然後給你尋一戶好人家嫁了。”
牡丹微微一愣，接著笑出了聲，“臭小子，既然你決定了那姐也不留你，不過遇到事情一定要來找我！”說著，牡丹看著慕相思，麵色嚴肅了幾分，“你也知道我曾經有個弟弟，隻是家裏打仗不幸死了……我把你當做弟弟，親弟弟，所以你萬不能跟姐倔，遇到事情一定要來找我。”
慕相思點著頭，心口處是溫暖的，慕家落敗，家破人亡，不曾想異地他鄉還能有個人願意像親人一般待她。
“牡丹姐你放心，你便是我姐姐，以後哪怕山高水遠，我亦當你是親人。”
“那就好，萬事保重自己。”
“恩。”
傍晚，慕相思特意挑了牡丹區大東方的時間離開，她不想兩人皆是感傷。
慕相思當了一塊表，那是曾經哥哥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如今不曾想竟是到了當掉它的地步。
拿著大洋，慕相思租了一間小屋子，過一條街便是學堂，她暫時便要在這裏住下了。
為了便宜，這件屋子不大更不向陽，隻簡單的能擺下一張床和一張書桌，還有個小破衣櫃，不過慕相思已經很滿意了，多少流落異鄉的人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
夜深了，慕相思無心睡眠，於是便靠在窗邊望著不遠處的燈火，思緒飄出了好遠好遠……
不相見，便不迷茫。
傅涼城，你莫要再來擾了這一份難得的平靜了。
至於未來再見之時……大約便是你死我亡。
兩日後，傅涼城踏上了回源城的火車，帶著不甘與失落，他尋了慕相思數月，走遍了半個國家的城，終於還是要回到起點去。
上車前，玄武不禁替傅涼城難過，“三爺，不找了嗎？”
傅涼城回眸看了一眼遠方，心裏隻餘下冰涼，“若有緣，自會相見。”
如今……他也隻能這般安慰自己。
火車啟動，來時傅涼城心底僅存的一點希望，也隨之煙消雲散，造化弄人，他終於嚐到了一種苦，相思之苦……比那黃連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這些一切便是慕相思對他不坦誠相待的懲罰，那麽他接受，並甘之如飴。
傅涼城離開臨海返回源城的消息不多時便傳到了楚南笙耳中，這兩日楚南笙可無心再去管傅涼城的事，倒是每夜都去大東方隻希望能逮住那晚上的小子。
可一連兩日都不曾在遇到他，這叫人一打聽才知曉，原來那個小子竟已不再大東方做事了。
“莫不是被本少爺給嚇著了？”這已不知是今日的第幾回自言自語。
一旁副官看著不禁有些著急，“少爺，不若屬下幫少爺去查他的去向？”
楚南笙忍不住將一旁的抱枕砸了過去，“查什麽查？本少爺何時說過在意那個臭小子了？”
副官無奈的接住抱枕，這麽明顯的事還需要明說？
“既如此，那麽請少爺回北二省吧，老爺已經差人來了三次了。”
楚南笙麵色一沉，回去了又不知何時才能出來，不過眼下北方形勢嚴峻，他倒也真不好讓家裏的老家夥一個人扛著……
“安排一下，這兩日便回去。”
人，來了又去。
慕相思如願考上了學堂，雖是住在巴掌大的小屋裏，也感覺自在充實。
四季，去了又回。
這臨海依舊是最為繁華熱鬧的城，隻是時間飛逝，慕相思總能聽到各地的戰事……民族已是處在了狂風暴雨之中。
四年，不過轉眼之間。
又是一年仲夏，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哎喲，你趕緊坐好，等著吃就行！”廚房裏牡丹忙活著，她臉上滿是笑意，隻因自己半路認的這個弟弟真的出人頭地了！
慕相思笑著將菜端上了桌，四年，發生了許許多多，但唯一不變的便是她和牡丹之間的感情。
不多時，牡丹將燉好的湯也端了上來，兩人便圍著方桌坐下。
“這一轉眼你都畢業了，學堂也已經變做了新式學堂，你這個臭小子還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了業……回想起當初你跟著我在大東方打工的日子，如今我都不敢想啊！”牡丹感慨著。
慕相思心底也是感慨良多，四年，旁人不知她是如何熬過來的，但好熬過來了。
“對了，我聽說過兩日你要參加什麽演講，到時候定能見到不少大人物吧！”說到這裏牡丹很是雀躍。
“是學堂那邊推舉我去，來參加聚會的應該都是國內幾大軍閥和黨派領頭人……”
“我的個老天爺啊！”牡丹直接接了話，她見著大東方的一些有錢客人就覺得了不得了，如今她這弟弟要見的可是大到不敢想的那些人物啊！
慕相思卻很淡然，當年她便是四九城慕家小姐，那些個將帥什麽的自小便見了不少，說到底也不過是掌握著權利的普通人罷了。
“菜涼了，我們先吃飯吧。”
可牡丹哪裏吃得下，“那你演講稿準備好了嗎？要記得多背幾次，萬不能在那些人麵前失了方寸，你要是表現得好，到時候說不準便能一步登天了！”
慕相思笑著點點頭，可她並不想一步登天，如今民族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她不過是想接著演講喚醒那些人心底的民族大義罷了。
這四年間政局大變，軍閥黨派之爭更是多不勝數，比起抗擊外敵，內耗更是害得百姓們苦不堪言……
還有那南江……聽聞如今當家主事的人，已是傅涼城。
而那魏威對此極為不滿，據說暗地裏與傅涼城的內鬥從未間斷，魏青龍倒是鬆快了，除了天大事平日裏都陪著傅白霜吃齋禮佛。
“你一定要記住啊，別緊張，姐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聽著牡丹的聲音回了神，慕相思笑著點點頭，兩人便吃起了菜。
兩日後，臨海最大的禮堂裏戒備森嚴，來往的人出入都需要做最嚴格的盤查。
慕相思身著月牙白的長衫，齊耳的短發梳得極為工整，她隨著學堂的校長一起前往，一路上備受矚目。
進了禮堂，裏麵已有不少人，慕相思環顧自周發現各一處都有人高度戒備著，看來要做個這樣的聚會也實屬不易啊，畢竟前來的都是那些領頭人，誰要出個差錯都能影響到一方局勢。
“周校長。”不遠處一個身著軍裝的老者走了過來，他雖看著年長，但氣勢卻不凡。
慕相思跟著周校長迎了上去，此人這個年紀，還留著一把長須，若她記得不錯應該就是北二省楚家那位大帥了。
“楚大帥，好久不見，看到您還這般硬朗，周某人便安心了。”周為安握住了楚大帥的手，很是激動。
楚大帥大笑著，帶著北方男子特有的豪爽不羈，“我這把老骨頭一時半會兒的折不了，聽說你今日還帶著你的學生，能被你看重的，一定是個大有前途的孩子啊！”
說起他的學生，周為安心底是驕傲，趕忙替楚大帥引薦，“大帥啊，這就是我那學生，姓慕，單名一個君，慕君啊，趕緊問楚大帥好。”
慕相思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久聞楚大帥乃是北方雪狼，一生英勇無敵，今日能見到大帥是晚輩的榮幸。”
楚河看著眼前的人，明眸皓齒生得格外俊美，還有真才實學，心底很是滿意，“是個會說話的小子，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