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年關將至
冬日的風更冷了。
源城北苑中，慕相思從夢中驚醒，額頭上的冷汗打濕了她的鬢發，她夢見自己身處無邊無際的黑暗，所有的人都離她而去……那種空蕩蕩的寂寞是一種刺骨的痛，她已經這般了許多日。
起身走出屋子，外麵天色有些陰沉，連日來皆是冬雨綿綿，她不曾披上披肩所以寒冷的風霎時便侵襲到她的皮肉中。
不遠處玄夢端著東西走了過來，見慕相思衣衫單薄立在屋外，不禁小跑上前，“夫人，天兒冷，你還是先回屋吧。”
慕相思不為所動，她至今仍不能從夢中那些情緒裏自拔，“我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事發生……”說著，慕相思轉眸看著玄夢，眼底多了一絲探究，“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你們都瞞著我？”
玄夢心裏咯噔一下，然多年的訓練她早已不會被情緒左右，此刻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都說懷孕的人容易胡思亂想，除了王龍還被關在大牢裏，能有什麽事發生？更何況三爺那般疼愛夫人，怎會對夫人有所隱瞞？”
慕相思微微蹙眉，回眸看著陰沉的天，難道真的是她想得太多了？
“快回屋吧，夫人若是染了風寒，肚子裏的小少爺便是要跟著受罪了。”
慕相思沉默著轉了身，不管如何她是不願肚子裏的孩子跟著她遭罪的，待孩子出生，她也能接回爹爹了。
一晃便近了年關，清靜的北苑也開始張燈結彩，這幾日天氣很好，豔陽高懸，院子裏的梅花更是開得極好。
慕相思打著肚子在院中散步，一旁慕白霜陪著，這些日子她身邊總沒缺少過人。
“懷胎十月，這眼見已過了六七月，你這肚子大了多有不便，玄夢這丫頭怕是顧不過來了。”慕白霜說完，跟在身後一個老媽子走上前來，“這是我叫人尋的產婆，這源城裏許多人家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雖然城兒早已安排好了醫院，但我終究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見慕白霜言罷，那產婆走上前，麵帶微笑一臉善意，“夫人這肚子一看便是個小少爺！”
傅白霜一聽倒也笑了，“少爺小姐都好。”
慕相思淡淡勾唇，雙手不禁輕撫過自己隆起的腹部，肚子裏的小家夥許是感覺到了便跟著踢了踢小腳……
逛完園子回到院中，慕白霜吩咐產婆明日便搬來北苑安心照顧慕相思，慕相思倒也不好拂了傅白霜的好意，便就應下了。
夜裏，產婆收拾好東西便偷偷摸摸來了一處茶樓，茶樓雅間裏有人早已等候多時。
見產婆來了，屏風後的人放下了茶杯，沒有拐彎抹角。
“孫媽媽，你兒子欠下的債我已經叫人還清了，你且放心，他往後抽大煙的錢定然不會少了。”
孫媽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夫人你就是我的恩人，我們全家的恩人，謝謝夫人能幫襯我兒一把啊！”
屏風後的人淡淡一笑，眼底分明是帶著不屑，妄圖去挽救一個被大煙迷住的人，癡心妄想，然她用得著這個產婆，不若她怎會找上她。
“孫媽媽不必謝我，我幫你是為何你心中有數，那北苑可留下你了？”
“留下了留下了！”
“那你可知自己該做些什麽？”
孫媽媽微微一怔，這當初屏風後的人也隻是說要她幫一點小忙，她救子心切顧不得細問，如今想來……莫不是想要她去害傅三爺的夫人和孩子？
心底咯噔一下，孫媽媽咽了咽唾沫已然覺得害怕，“夫人……有什麽吩咐您還請直說。”
“好。”屏風後的人輕笑著，將一包東西推給了身邊伺候的人，“你也無須憂心，我不是叫你去害人，我隻是想知道北苑慕相思和她肚子裏孩子的情況，你隻需要私下裏把消息遞出來即可。”
隻是傳遞消息？孫媽媽心底才算是鬆了口氣，“夫人請放心，我定會盡心盡力。”
“這些錢你切拿著，你兒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紀，這錢夠他取個媳婦兒了。”
一聽這話，孫媽媽眼底不禁多了一絲微光，她若是能給兒子娶上一個媳婦兒，那她這輩子也就不擔心了！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您放心我定然盡心盡力為您辦事！”
“你辦好差事，往後定不會虧了你，你拿著錢便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送走了孫媽媽，屏風後的人緩步走了出來，她身著紅色旗袍，披著純白貂裘，看上去嬌媚雍容。
“小姐，為何不讓孫媽媽乘機在慕相思哪裏做些手腳？”青梅有些不解，原本他們的計劃不是如此。
莊秋水唇角的笑意加深，“那孫媽媽不過市井小民，要她謀害涼城的孩子，她沒那個膽子……不過嘛，現在沒有，不表示以後沒有。”
青梅越發不解，“小姐的意思是……”
轉身，看著窗外冷清的夜色，莊秋水唇角的笑一點點冷卻成冰，“得到得多了才會害怕失去，一個普通夫人想要的無非就是自己的兒子結婚生子平安度日，想保住這一切，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青梅恍然大悟，“小姐說的是！”
“回吧，這天兒看著要變了。”
臨近年關的源城頗為熱鬧，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街上行人無畏嚴寒來往穿梭，尤其是賣年貨的小攤多了起來。
北苑裏，傅涼城踏著夜色歸來，慕相思見此起了身，接過了他手中的大衣。
“快過年了，你倒是越發忙了，想當初我當少帥那會兒，日子過得挺舒心的。”
傅涼城伸手攔住了麵前女人的腰，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那狹長的眼眸中滿是柔色，“慕少帥花名在外，莫非你是要我如你一般？”
慕相思輕笑出聲，昂著頭分明帶著一絲挑釁，“本少帥雖花名在外，可比不得你傅三爺娶了一房又一房，如今年關了，你不打算回去陪陪你後院那些女人？”
“不去。”毫不猶豫的回了兩個字，後院那些女人與他何幹？說到底不過就是利益驅使，他與她們心中有數，“陪你都嫌不夠。”
臉頰上多了一絲紅暈，慕相思掙脫了傅涼城的大手，轉身將大衣放在了衣架上。
“和你說點正事。”
見慕相思語氣嚴肅了幾分，傅涼城眼底不禁閃過一絲沉色。
慕相思繼續說著，“快過年了，我準備了些東西，你差人送去給我爹吧。”
傅涼城心中怕的便是這個，如今慕如雲已經死了這麽久，連四姨太徐林也是如此，真相難以查證，他日日都在憂心消息會傳進慕相思耳中。
不見傅涼城回答，慕相思回了頭，臉上帶著失落，“你非要這般嚴防死守？傅涼城，你知不知道這讓我很為難，很難過！我委曲求全至此，你還覺得不夠嗎？”
哪怕事關江南局勢，哪怕事關四九城得失，她心裏清楚，作為政客勢必無法容忍枕邊還有猛虎安睡，可為何不能講一講私情？她已嫁給了傅涼城，孩子都要出生了，難道還怕他們心有不甘想奪回四九城嗎？
傅涼城沉默著，若慕如雲在他手中，他怎舍得這般折磨慕相思……
許久後，傅涼城才淡淡開口，“準備好了交給玄武。”
聞言，慕相思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底那些苦澀，她想爹爹平安，也想和傅涼城與孩子過安寧的日子，所以事到如今她反而能忍了。
“我有些乏了，便先睡了。”言罷，慕相思轉身進了裏屋，她不願與傅涼城鬧這些不痛快。
夜深了，傅涼城才回了裏屋，他坐在床邊看著身旁安睡的人，不禁伸手輕撫過她的臉頰。
民族風雨飄搖，江南暗流湧動，他原本不該花心思在兒女私情之上，可偏偏就遇到了這個女人……她的一瞥一笑，一舉一動，時刻都牽動這他的心。
這是他的軟肋，他小心翼翼的守護著，甘之如飴。
鞭炮聲響，鑼鼓喧天，除夕轉眼即至。
一早，傅涼城便帶著傅白霜與慕相思去了帥府，今兒個的團圓飯大夥兒是要在一起吃的。
帥府比起往日多了些喜氣，慕相思一下車便看到了不遠處同樣大著肚子的人，而攙扶著她的便是魏威。
“慕哥哥……”
魏清清朝著慕相思揮舞著手，臉上仍舊是單純的笑意。
慕相思也揮了揮手，而後走了過去，“清清，新年好。”
立在魏清清身旁的魏威並沒有說話，隻是與傅涼城一道去了大宅那邊，於是慕相思便於魏清清繼續在院子裏逛著。
“身子可還好？”慕相思瞧著魏清清麵色紅潤，肚子倒是比她的還要大許多。
魏清清神誌依舊是那般，除了傻乎乎的笑便是能勉強分清楚一些人，“慕哥哥，和清清一樣……”
慕相思知道她說的是肚子，便跟著笑了起來，“恩，我們一樣。”
不遠處大宅前，傅涼城與魏威立在門前，兩人臉上皆是沒什麽好麵色。
“近來倒是極少打照麵了，我差點忘了原來帥府還有傅三爺呢。”魏威眼底帶著嘲弄，既然搬出去了，何必還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