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千金難求
然腦中突然閃過白日裏懷中人兒飛身入水的畫麵，傅涼城眼底的柔色陡然一沉，即便是到了此刻他們母子平安，可一旦回想起便也還是心驚。
他得快些尋回慕如雲，以防慕相思真與他魚死網破。
“你大可放開嗓子吆喝，看看可有人敢在背後置喙。”言罷，傅涼城拉著慕相思到了窗前，秋夜的微風徐徐從湖麵略過，也撩起了他們的青絲。
空氣裏帶著一絲淡淡的濕氣，莫名的像極了四九城的夜，慕相思抬眸看著天邊寂寥的幾顆星星，心一時間有些迷惘……
她這一生不甘被世俗所困，可此後經年卻要被一個男人困在這巴掌大的天底下，而她的爹如今又在何方？
秋夜靜好，夜幕緩緩也終究隨著天空破曉的微光隱去。
天剛亮，天邊不見日光倒是有著幾朵濃雲，瞧著要變天了。
慕相思醒來時候屋子裏已經沒了別人，她伸手摸了摸一旁的位置還略帶一絲溫熱，看來傅涼城離開不久，一想到昨夜她能心平氣和與那個男人躺在一張床上，眼底不禁多了一絲冷色。
“少夫人，老夫人來了。”門外玄夢的聲音傳了進來。
慕相思起了身，傅涼城的母親與她私下裏並無來往，如今一早過來隻怕是昨日之事終究傳了出去，“我穿身衣裳便去。”
隨意拿了一身衣裳換上，慕相思便出了門，來到院落前方遠遠就見著傅白霜身著一身淺色旗袍，立在傅涼城房前那座涼亭之中。
見慕相思過來，傅白霜淡淡一笑，而後屏退了周遭那些伺候的丫鬟。
“聽說你昨個兒落水了，身子可還好？”傅白霜很是直接，她也不屑於拐彎抹角。
偌大的涼亭下隻有慕相思與傅白霜兩人，慕相思知曉傅白霜的一些往事，麵對這樣一個敢愛敢恨超脫世俗的女子，她是有些敬佩的。
“身子還好。”
傅白霜點了點頭，目光緩緩落在了慕相思臉龐，“你是個美麗的孩子，城兒他喜歡你倒也無可厚非，隻是這院子裏好看的姑娘很多，你可想過他為何對你格外不同？”
眼底閃過一絲沉色，慕相思不自覺的勾起了唇，心底頗有些不屑，“他待我的確不同。”他何曾用誰的一家子來要挾對方嫁與他為妾？
可是這樣的不同她嗤之以鼻！
聽出慕相思話中有話，傅白霜淺笑著坐到了一邊，“你與城兒之間有何緣故我不知曉，但知子莫若母，城兒他從不曾如此在意過哪個女子，他待你不同而你心裏多少也有他，千金難求的便是兩情相悅，相思……切莫做讓自己後悔的選擇。”
後悔的選擇？慕相思轉眸看向遠處，心口處隱隱作痛，她最後悔的便是認識了傅涼城，若非她一再心慈手軟，傅涼城又怎會有傷她的機會？更怎會有拿捏她一家子要挾她就範的機會？
“後悔的選擇已經做了，如今我便是自嚐苦果。”
聽慕相思這般說，傅白霜眉眼之間終是多了一抹愁色，看來城兒與相思之間心結難解，隻怕往後還有許許多多的磨難。
“當年我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然不該愛這樣的說辭是旁人強加於我的，我從不曾後悔愛過……後來我一個女子懷著城兒遠走他鄉，災荒戰亂之年幾乎就要餓死街頭，但我從不曾有放棄腹中孩子的念頭。”傅白霜眼神迷離了幾分，有些往事不堪回首，可她從未後悔，“相思，你與城兒的問題不應牽扯到孩子，他是無辜的。”
慕相思回了神，她便知道傅涼城的娘親定是為了昨日落水之事。
回了頭，慕相思心底頗為愧疚，她昨日的確是有些衝動，可傅涼城可惡隨時隨地都能牽動她的情緒，若非他一再的刺痛她的心，她怎會衝動至此。
“我記下了。”
傅白霜點點頭，“城兒與我念叨過你的事，在這世道敢這般做的少之又少，我喜歡你無畏的性子，但相思你也要記住如今是在帥府，這個地方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城兒才是真心想護你也能護得住你的人。”
真心嗎？慕相思不知道，每當她想放下偏見去窺探真實，傅涼城總會給她狠狠一擊。
她隻知道，傅涼城拿捏著她爹，一再脅迫。
“我記下了。”
直起身子，傅白霜也不願多說什麽，她本就不愛過問這些事，“罷了，百年之後萬事皆空，煩惱不過是自尋……”
見傅白霜起身離去，慕相思微微蹙起了眉頭，百年之後……真能萬事皆空？
如今內憂外患，民族尚且不能挺直脊梁，若無如今流血抗爭，何來百年之後？
秋風拂過，慕相思回了神，她如今隻有這巴掌大的天，怎又操起了天大地大的心？百年以後這片土地如何，她又能做些什麽？
若非早起趙春玲定然私下裏見不著慕相思，兩人在院中回廊遇見，便是一場風風雨雨。
“昨兒個才落水，今兒個就四處溜達，慕相思你就會在三爺麵前裝可憐。”趙春玲一來便是冷嘲熱諷，她可不管慕相思是不是深得傅涼城之心，她心裏恨著慕相思當初殺害了她哥哥！
見對麵女人這般，慕相思麵色清冷不想理會繞路便要離開。
見慕相思要走，趙春玲麵色陰沉幾步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怎麽，不敢麵對我嗎？也對，你這女人蛇蠍心腸殺害了我大哥自然是心虛不敢麵對我，我告訴你，別以為如今你有了三爺的孩子便能逃得過，我們趙家可不會善罷甘休！”
“你們趙家最好不要善罷甘休。”慕相思勾起了唇，她並未殺害趙家大少，若趙家追查到底說不定還能還她一個清清白白。
見慕相思一臉淡然，趙春玲心裏的氣不打一處來，“別在我麵前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你以為你還是四九城慕家小姐？慕相思，你可聽過掉毛的鳳凰不如雞？如今在這後院之中，哪個女人都比你來頭大，你若識相就該夾著尾巴做人！”
“趙小姐自比那雞？”慕相思笑了笑，這傅涼城後院真是熱鬧，他也不愛誰卻又關著這麽多女子，看著這些女人為他爭風吃醋出盡洋相，傅涼城隻怕想著也覺得樂嗬吧？
趙春玲自知吃了一把啞巴虧，不覺氣紅了臉，“慕相思，你敢罵我？！”
唇角的笑意一沉，慕相思冷眸掃過麵前跋扈的女人，眼底帶著一絲不屑，“你爹趙鵬程被人當傻子使喚，你這趙家小姐也像極了你爹，這偌大的後院女子不少誰學你這般出頭逞凶？一家子的傻子，你們家大少爺可算是白白死了。”
若非趙鵬程蠢，若非趙家依附於帥府隻能裝作視而不見，原本一件不算離奇的凶殺案，怎會到了如今還查不處真相？
“慕相思！”趙春玲氣急，她大哥已經死了竟還如此被嘲弄，眼前這個女人真以為傅涼城護著她便萬事大吉了？“你……你……你別以為往後會好過，我告訴你，這後院沒一個人是好相與的，你可別哪天學我那大哥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還覺著不夠，趙春玲目光落在了慕相思還未隆起的腹部，目光頗為陰狠，“還有你肚子裏的小東西！”
跟在趙春玲身後的丫鬟趕緊上前製止，“小姐，我們該回了！”
“回什麽回啊？你沒看殺害我大哥的凶手這般張狂，真欺我趙家無人？”趙春玲本就是火爆性子，如今與殺害她大哥的人住一個屋簷下，還能安生得了？
丫鬟瞧著四周很是為難，“小姐，您快別說了，若是三爺聽到了怕是會生氣……”誰不知現如今這個新進門的夫人有了身孕正是得寵之時。
一提到傅涼城，趙春玲臉上果然多了一絲忌憚，她很是喜歡傅涼城自然也不願真惹惱她在意的人，隻是害她大哥的人就在眼前她卻做不得什麽，如何不氣？
對於趙春玲的話慕相思根本不以為然，傅涼城後院裏這些女人來頭都不小，她自然不會誤以為誰是多麽良善之輩，至於她肚子裏的孩子……傅涼城應該比她更為在意才是，畢竟這是他第一個孩子。
“趙小姐還是聽勸，若傅涼城知曉你這般，以後我肚子裏的孩子有個什麽萬一……”目光微轉，慕相思淡淡勾唇，她從來便不是逆來順受的個性，“趙小姐與趙家隻怕都擔不起。”
心底咯噔一下，趙春玲雙拳緊握著，她倒是忘了這後院多少眼睛盯著她，她若太過出格往後慕相思若是被旁人害了這賬指不定還會落在她頭上！
該死的，她竟會如此大意！
“哼，本小姐可不是嚇大的！”即便心底略微不平靜，趙春玲也還是一臉的憤懣不屑，“慕相思你切好生養著，可別磕著碰著，你若想借此賴上本小姐，可別怪趙家不放過你！”
惡狠狠的警告之後，趙春玲冷哼著轉身遠去。
看著遠處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回廊深處，慕相思麵色一點點沉了下來，“這樣的事你可會告知傅涼城？”
跟在身後的玄夢笑而不語，深處深牆大院之中女子之間那些小打小鬧也是一種消磨時光的方式，在她看來無傷大雅，不過傅三爺那邊卻也還是要做匯報的。
不見玄夢回答，慕相思心底了然，這下傅涼城該高興了，即便是她，進了這後院做了後院的女人也逃不過與這些女子做口舌之爭……而一切的爭端不過是因為那個叫傅涼城的男人。
“無聊至極。”淡淡開口，慕相思抬步往前，她之所以選了臨水小榭便是要遠離後院裏那些女子，可即便如此，還是免不了碰上。
這日子估計是安生不下了。
午時，傅涼城回了自己院中用飯，當然陪的便是臨水小榭裏的那位。
前院飯廳裏，幾個女人圍著偌大的餐桌心思各異，往日傅涼城是極少在院中用飯的，更別提單獨陪誰，他們知道這慕相思是特別的，可還是免不得生出了別樣心思。
見眾人提不起什麽性質，莊秋水吩咐廚房上了一些湯水與在座的人分了一碗，“相思妹妹是新人，如今更是有了涼城的孩子，被特別對待也是常有的事，在座的妹妹不必垂頭喪氣，待來日為涼城開枝散葉同樣也會被珍視。”
話雖如此，可眾人確是知曉，恐怕說這話的莊秋水心裏也是不快活的。
何蓉一貫是好脾氣的，趕緊笑著附和，“秋水姐姐說得是，三爺一直沒有所出，如今相思妹妹有了三爺的骨肉，我們大家都該高興。”
“孩子是慕相思和三爺的，我們跟著高興個什麽勁？”趙春玲不以為然，心底便是瞧不起莊秋水那副明明嫉妒卻又一臉大度賢良的樣子，“待慕相思生了孩子，隻怕三爺眼裏更是瞧不見我們姐妹了。”
轉眸瞧了一眼趙春玲，莊秋水唇角的笑意依舊，“妹妹還是這般直言不諱，聽聞今晨妹妹與相思妹妹發生了口角，姐姐倒是要提醒妹妹一句，如今相思妹妹有身子不比旁人，即便妹妹你心中有什麽不滿也記得藏好了，不然涼城過問，到時候說不準會為難道妹妹你的娘家。”
趙春玲麵色一沉，說起這事她便是氣不打一處來，那慕相思竟那般囂張！
“謝謝姐姐提醒，隻不過姐姐這般討好慕相思，不知三爺心裏可念著姐姐的好？莫不是有了新人，早就把姐姐也拋之腦後了……”
莊秋水唇角的微微一僵，誰都清楚她在意的便是傅涼城待她的心思，以前她以為自己便是特別的，可如今有了慕相思她才知曉……她並非特別的那個。
餐桌上氣氛略微尷尬，一旁何蓉笑了笑，“姐姐這湯燉的剛剛好，味道香醇綿長，這等好喝的湯不若送些去給三爺和相思妹妹嚐嚐？”
收起心中的幽憤，莊秋水笑著點了點頭，“叫人送些去臨水小榭，在問問涼城和相思妹妹可有什麽想吃的。”
事到如今，她也隻能愛他所愛，隻願他回過頭眼中還有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