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決一死戰
傅涼城看著不遠處的慕相思，原本合身的衣裳此刻在她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了，那原本就隻有巴掌大的臉也越發的小了……心口處有些沉重，他口口聲聲稱他是她的男人，可偏偏他帶給她的不是安穩和平靜。
緩緩起了身，傅涼城緩步上前，狹長的眼眸深處分明帶著柔色，然慕相思卻感覺他的每一步都好似踏在她的心尖上不由得隨之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傅涼城就立在慕相思眼前，開口的聲音夾雜著複雜的情緒，“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
慕相思心底大驚，然臉上卻沒有半分異樣，他難道知曉了她懷孕的事？不……不可能，這件事除了王龍和陳大夫並無旁人知曉了。
“沒有。”淡淡兩個字，慕相思說完便要離開，然一隻大手卻拉住了她的手腕，而後一把將她拉進了懷中，熟悉的味道襲來讓慕相思心間某些情緒陡然失控，她原本好好的可是這個混賬非要來擾亂她的心神，如今他們是敵人啊，為何要這般難為她！
“你放開我！傅涼城，你不覺得你太過卑鄙了嗎！”一麵要領兵與她不死不休，一麵又這般與她曖昧糾纏，到頭來要她為難，要她一次次的下定決心，要她像個傻子一般煎熬！
傅涼城蹙著眉，雙臂不由得收緊了幾分，他不想如此，當初他明知義父對四九城的心思，可偏偏……偏偏他不知何時便將這個女人放在了心裏，若說為難，他心中的為難不比她少半分。
“我從不是光明磊落之人你早該知道，你既做了我的女人，這一生便沒了退路。”言罷，傅涼城垂眸看著懷中掙紮的女人，一雙眼眸銳利了幾分，“你瞞了我何事？”
事到如今這個女人難不成還不願將事情全都告訴他？
慕相思微微一怔，片刻後移開了目光，她是絕對不可能將懷孕之事告訴傅涼城的，他們之間原本複雜若是再多個血脈相連的孩子，那還如何能兩清？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大力推開麵前的男人，慕相思轉身便要朝著門那邊跑去，傅涼城麵色一沉，他原本是怕傷了她才沒有用蠻力，可是這個女人就是不知好歹。
傅涼城兩步上前攔住去路，慕相思卻也不是乖乖就範的主，立即揮舞著拳頭攻了上去，傅涼城眉頭緊蹙不敢出手生怕傷害了她。
你來我往，慕相思累得不輕，可傅涼城除了躲避便無其他卻也始終攔著她的去路。
“你到底想幹什麽！”氣惱的咬著牙，慕相思呼吸淩亂已沒了多少力氣，這些日子她為了打仗之事操碎了心，更因為有了身孕食不下咽身體虛弱，早已消耗不起，“傅涼城，上一次我便說的很清楚，你若再來，我定然不會放了你！”
“你到底瞞了我何事？”
慕相思深吸一口氣，而後冷笑出聲，“不知所謂，一再潛進四九城，傅涼城你是何居心？”
傅涼城心底隱隱發怒，這個女人到底此刻還不願告訴他，這一場仗真的比她腹中孩子還要重要嗎？她口口聲聲要保護慕府，保護四九城，為何不曾想想她腹中的孩子？
“慕相思，你如何胡鬧如何倔強我都依你，可你不該瞞我你有身孕的事！”
房中陡然陷入了沉寂，慕相思瞪著眸子眼底滿是錯愕，他……他竟知曉了？
心頭情緒難平，慕相思隻覺得自己一時間失語，就好似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拆穿了謊言，她心裏彷徨，憂慮，還有驚恐……傅涼城怎麽能知道孩子的事？他若知曉，她還如何能心平氣和洋裝淡定的麵對他！
看著慕相思錯愕的模樣，傅涼城心底已然有了答案，果然……這個女人有了他的骨肉。
是他傅涼城的骨肉。
上前一步擁她入懷，傅涼城閉著眸子親吻懷中女人的青絲，滿懷深情和眷念，“你可知我知曉後有多怕？”
“怕？”慕相思心頭還是被刺了一刀，果然啊，這個男人也害怕他們牽扯不清，害怕有個孩子成了他們之間割不斷的牽絆……
果然啊，酒樓那一日不過荒唐一夢！
眼角的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慕相思即便不願承認，可她騙不過自己，她的心裏有這個男人，可她眼瞎愛錯了人！
傅涼城不知慕相思心中所想，“我怕……怕戰事未了，怕不知如何做一個父親，怕他生於這亂世，怕我傾其所有也不能給他安穩的生活……”
慕相思冷笑一聲，她仰起頭看著傅涼城，眼底結滿了冰霜，“所以呢？”所以他冒險進城便是要來勸她……滑掉腹中孩子？
輕輕拭去慕相思臉頰上的淚珠兒，傅涼城許久後才開口，“我更怕的，是你氣我惱我不願留下我們的孩子，一想到我若沒有發覺你懷孕之事，我便不敢再往後想……”
慕相思目光微閃，莫名的有了片刻的心虛，她的的確確是動了滑掉孩子的心思，若非滑胎對戰事不利，此刻說不定她腹中的孩子早已消失在了這個世間。
見她目光閃爍傅涼城心口陡然絞痛，抱著慕相思的雙臂不由得收緊了幾分，“你……當真動了不要他的心思？”
被傅涼城勒得有些不適，慕相思壓下心底莫名的愧疚，眼底已然冷清一片，她抬眸看著傅涼城目光中帶著一絲不屑，“沒錯，我懷孕了，是你傅涼城的孩子……可那又如何？”他為魏青龍來攻打四九城，如今他們便是敵人，難道還指望她為一心破壞她家園的男人生兒育女？
看到傅涼城眼中越發濃烈的怒色，慕相思卻勾起了唇，“他在我肚子裏，我想留便留，想棄便棄，即便我這般你傅涼城又能如何？你會為了這個孩子背棄養你長大的魏青龍嗎？你會為了這個孩子放棄你擁有的權勢和名譽嗎？你不會……”
她心中很清楚，傅涼城無法背棄魏青龍，即便他能放下一切她也不能拋開慕府安危與他飛走高飛！
因為她是慕君，她是慕府唯一的“兒子”！
“所以，就當做從不曾有過他，才是最好的。”
“慕相思……”傅涼城呼吸亂了，從不曾有哪一回他的心如此痛過，“我以為你隻是倔，不曾想你的心這般硬，那也是你的孩子，你當真忍心？”
不忍又能如何？他們之間沒有誰能退步，她的身後是慕府是四九城滿城百姓，而傅涼城的身後便是那養他長大的江南帥府……
輕笑著看著眼前的男人，慕相思心如刀絞卻用盡力氣平靜的說，“我活著便是為了給哥哥報仇，與慘死的哥哥和慕府上下比起來，一個從未蒙麵還是敵軍將領骨血的孩子……不算什麽。”
“慕相思！”心頭如被刺中，傅涼城目光如炬，恨不能燃起一把火燒了眼前這個冷血的女人！
他們的孩子算不得什麽？她的眼中隻有慕府安危？傅涼城呼吸沉重，他的情被遺棄，背叛，被眼前這個女人視如草芥……他為何來此？他為何一再阻撓戰事？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她！
“你別逼我。”
逼他？慕相思搖著頭，四九城原本平靜而如今飽嚐苦楚到底是誰在逼誰！
“是我逼你？好，那便是逼你，你又能如何？”
傅涼城沉默著，他的大手扼住麵前女人的下頜，狹長的眸子裏湧起了無邊無際的殺意。
慕相思心裏有些莫名的恐懼，這樣的傅涼城像極了年幼時候要吃掉她的野狼，他的眼底的殺意沒有半分作假！
“生下這個孩子，不然……這江南十三城，再無幕府。”
傅涼城的聲音很輕，可字字猶如巨石砸落在了慕相思心頭，他如今是在拿慕府威脅她？
看著眼前的人，慕相思竟沒有半分懷疑，因為傅涼城眼底的殺意是真的，也因為如此，慕相思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流血，“你……威脅我？”
“我言出必行。”
“言出必行？”慕相思冷笑著，眼中的淚水如決堤的河水瘋湧而出，“好一個言出必行，你如今被擋在四九城外，你拿什麽來要挾我！”
他為何如今還在四九城外？當真以為是他不濟，是他沒破城的本事？這個女人什麽不知道……
他本不想讓四九城生靈塗炭，可如今不同了，這個女人有了他的孩子，甚至動了滑胎的心思，他好言說盡那便不得不用些必要的手段！
“三日，三日以後你便知曉我會拿什麽來要挾你。”言罷，傅涼城抬起麵前女人的下頜狠狠吻下，這個吻沒有半分溫柔和憐惜，他就是要她痛，一如她用言語刺痛他的心那般。
慕相思掙紮著然無濟於事，她嚐到了自己眼淚的滋味，很苦很澀。
淩晨。
慕相思靠在床頭還沒有睡意，傅涼城已經走了許久，可他那失望痛心的模樣卻還曆曆在目。
是她錯了嗎？
慕相思自嘲的勾了勾唇，她沒錯，她即便生下這個孩子也給不了他光明正大的身份，若不能給他最好的，又留下他受苦作甚？
“三日……”慕相思十指微微收緊，傅涼城不曾玩笑，那麽三日的時間他到底想如何？
“我不會讓你破城的……傅涼城。”
次日，慕相思強行打起精神萬分戒備，然第一日城外敵軍不曾有半分異樣。
看著城外平靜的敵軍軍營，慕相思不禁疑惑，傅涼城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第二日，城外依舊平靜，慕相思不得不懷疑傅涼城莫非隻是在她麵前逞口舌之快？眼見明日便是第三日，慕相思不敢放鬆戒備……
夜裏，天空中烏雲蔽月還吹起了大風，慕相思立在城樓之上看著天空，明日隻怕有雨。
“少帥，去城樓下歇息吧，這裏我來守。”王龍在一旁說著，生怕慕相思熬壞了身體。
慕相思垂眸看了看遠處敵營，片刻後點了點頭，“萬不可鬆懈，一有動靜立刻前來叫我。”
“好。”
回了城樓下屋子裏慕相思亦沒有多少睡意，然左思右想卻也想不通傅涼城到底打算如何，城中布防她已經換新即便他們有奸細也拿不到有用的東西……罷了，且看明日傅涼城作何打算吧。
天未亮，突然傳來一聲轟隆，慕相思隻是淺睡霎時便被驚醒。
門外王龍匆匆趕來，顧不上敲門便直接闖進了慕相思所在的屋子裏，“他們出擊了！”
慕相思拿起一旁的槍，眼底滿是厲色，“那便與他們決一死戰，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這場圍城之戰已經耗費了許久，在這麽拖下去隻怕四九城中眾多百姓已難以為繼，更何況傅涼城那日與她放了狠話，她相信此刻傅涼城心底便也如她一般……這一仗，必須有個勝與負！
火光劃破了尚未破曉的黎明，四九城內百姓們看著天空被映紅皆是無奈又無助，想個太平日子在這世道竟成了最大的奢望！
街邊一個小乞丐害怕的躲在老乞丐身後，忍不住瑟瑟發抖，“爺爺……你不是說四九城有個慕帥英勇無敵，還有個少帥年少有為，這裏是江南最太平的地方嗎？為什麽最太平的地方也要打仗啊？”
老乞丐望著昏暗的天，含著淚搖著頭，“莫怕……太平會有的，好日子總有一天會來的。”
隻是……他們還能否活著等到那天到來？
慕府內，慕如雲身披戎裝就要上前線，然還未出門便被三姨太何明豔攔了下來，“不好了不好了，老爺你快去瞧瞧啊，四妹她……她怕是不行了！”
這幾日四姨太身子不好，慕如雲尋了城裏最好的醫生隻說是想要靜養，不知怎就突然嚴重了。
慕如雲聽著城外炮聲轟鳴心底尤為焦急，然此刻四姨太身子有恙，他也放心不下……心底尤為糾結，片刻之後慕如雲蹙著眉轉了身，慕君是他兒子，男兒當自強，他相信那小子定然會化險為夷！
“速速請大夫過來！”
何明豔應了一聲而後趕緊吩咐身邊的人去請大夫，看著慕如雲快步朝著四姨太小院走去，何明豔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片刻之後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