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斷魂
「嘿嘿，這兩個小賊已經陷入了迷茫！大家都加把勁，過一會就能將他們倆個完全吞噬了！」白髮老者對其餘的邪修說道。
一眾邪修原本就看到血神大陣中的灰色鬼面不斷增多，並向時拓和血紗兩人聚攏。此時又聽到了白髮老者的話語，自然是一陣士氣高漲，眼中都閃現過一絲嗜血的鋒芒。
為了迎合白髮老者的話語似的，這些邪修又加大了真氣的輸入。而大陣中的鬼面數量，也因此而一陣激增。
時拓和血紗呆立於大陣之中，四周環繞著數量龐大的灰色鬼面，而那些鬼面在聚集的同時，也不斷地互相吞噬。
準確地說，是相互融合。密密麻麻的灰色鬼面之中，開始出現了一些個體巨大的另類鬼面，儼然一副要將所有鬼面匯聚一身的模樣。
然而，這一切只能引起邪修們的興奮，時拓和血紗對此確實毫無察覺……
在邊荒西境的一個小山村中，生活著一對母女。她們的日子雖然清貧，但卻也充實快樂。
只是有時候小女孩會眨巴著眼睛，用奶聲奶氣地音調向母親問道：「娘親，我的爹爹呢？」
這時候，那臉上時常洋溢著笑容的慈祥母親，才會輕輕地發出一絲無奈的嘆息，對小女孩說道：「爹爹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母親的嘆息很輕，她以為小女孩不會注意到，卻不知道這小丫頭遠比她想象的聰明。
小女孩沒有再問「爹爹愛不愛我們」之類的話語，從母親的神色中她已經知道感覺到了答案。
「也許，我是個沒有爹爹疼愛的女孩子。不過我有娘親，就足夠了！」小女孩如是想到，那年，她才剛剛五歲。
她開始揣著自己的小心思，跟著母親在村裡的人們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練起了很厲害很厲害的仙法。
仙法到底有多厲害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練了仙法以後會飛，還能不動手就能摘到路邊的小花。
於是，她想著，等自己練好了仙法，長大了以後如果有機會找到父親，一定要提娘親好好地教訓他一番。
至於爹爹有多厲害，她也想過。
在她的印象中，村子裡面的鐵牛叔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是她遇到過的最凶的男人了。而她也知道爹爹一定是男的，她爹爹就算再厲害，也不會超過鐵牛叔這麼凶的男人吧？
更重要的是，鐵牛叔不會飛，也不能不動手就摘到路邊的小花。這讓她覺得自己學了仙法之後，一定能比從沒見過的爹爹還要厲害。
就這樣，小女孩和母親在村子里一住，就住了八九年。這是她已經能夠自由的滿山飛來飛去了，當然也能夠隔空摘花。
除了她變得更加厲害一些，一切似乎都沒什麼不同，村裡的人從來不知道她和娘親的厲害。
突然有一天，村裡的人彷彿遇到了天大的事情，都圍到了村口看熱鬧。
只見一個身穿錦袍的男子，帶著兩個黑衣的跟班，用鼻子對著大家的頭頂，說話陰陽怪氣。
已經半大的女孩自然知道對方這樣子叫作盛氣凌人，而後面的兩個跟班則是狗仗人勢。只是，她不明白這樣的幾個人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女孩向一旁的丫丫詢問，丫丫眼放異彩地對她說那幾個男人會飛。女孩偷偷地撇了撇嘴想到：不就是會飛嗎？自己和娘親也會會，你們都不知道。
突然，為首的那名男子突然望向了女孩，伸手就要將她隔空抓起。女孩感覺到一股吸力籠罩著她，讓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飛出。
這時，娘親突然從身後飛來，一劍劈向了男子，說道：「冷鋒鐸，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連女兒也不放過嗎？」
趁著那叫著冷鋒鐸的男子驚訝之際，娘親對女孩喊道：「月兒，快跑！不要回來！」
話音剛落，女孩便覺得自己的手裡似乎被塞了一塊薄薄的麵皮，身體也騰空飛了起來，被送到了老遠以外。
她想要回去問問娘親，或者是給娘親幫一些忙。但是聰明的她知道，這樣做是完全沒有用的。
回頭望了一眼的她，看到了娘親眼中的決意與悲傷。她將這份悲傷與決意刻在心中，希望有朝一日能讓那個只見過一面，就破壞了她和娘親的生活的男人付出沉重的代價。
女孩不知道娘親在對方的手中撐了多久，為了躲避對方的追殺，她沒有一味地跑遠，而是早早地躍下了懸崖。
在懸崖的峭壁上，她發現了一個山洞，卻沒有選擇躲在裡面。沿著峭壁上遍布的藤蔓，她慢慢地飛到了山體的另外一側。而那名男子的追殺似乎也止步於此。
之後，她在山體的另一側待了整整七天七夜，一直沒有人找到她，這才讓她敢於偷偷地跑回小山村。
女孩帶上帶上了娘親最後時刻給予的面具，望著滿地瘡痍。
這居住了將近十年的小山村變得空無一人，所有的房屋都被燒光。唯有地上堆積的焦炭，和沾染的血跡，證明著這裡曾經有人居住。
女孩跪在原地不住地哭泣，直到一個帶著鬼面具的人不知何時靠近了她。
這讓她嚇了一大跳，而從這裡開始，她也見到了自己復仇的希望，見到了實現自己的決意和悲傷的希望。儘管，這份悲傷和決意是從娘親那裡託付過來的。
血紗看著十餘年來的一幕幕場景，一切都歷歷在目，此時卻再次重現，讓她泣不成聲。
情景在此來到了她親手殺死冷鋒鐸的那一刻。然而，她卻沒有感受到應有的喜悅，想象中大仇得報歡天喜地的樣子沒有在她身上出現。
甚至，她對此都不想要多提一句，和她一起殺死冷鋒鐸的那個殺手，此時她記不起來，卻唯獨感覺到一絲解脫。
而與這份解脫感相伴的，卻是一股濃濃的悲傷。
「是啊，殺了仇人，死去的人能夠再回來嗎？如今自己沒了目標，也再沒有人陪伴，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血紗對著冷鋒鐸的屍體慨嘆著。
突然，一個人影從冷鋒鐸的屍體中慢慢升起，逐漸向血紗靠近，從尚且還有些模糊的身形上可以看出，這是一名女子。
「娘親！是你嗎？你回來啦？」血紗對著那個泛著金光的女子喊道，聲音激動得都有些顫抖了。
女子的輪廓越來越清晰，身上的服飾和臉上的神情都變得依稀可見。這個女子依舊慈祥，正如當年一樣。沒錯，這就是血紗心中的娘親。
血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發了瘋似地向著母親撲去，兩者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娘，月兒再也不要離開你了！我們以後一直在一起好嗎？」血紗望著那張慈祥而熟悉的面孔問道。
在看到母親點了點頭之後，血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低下頭依偎在娘親的胸前。
一副美好的重逢畫面，在此時展現在血紗的腦海之中。這時，她漸漸地陷入了混沌，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
她的世界也在漸漸地縮小，從一個巨大的光團慢慢收縮，變得只剩下她和母親，最後似乎連這唯一一點光芒也要消失不見。
萬物似乎都要陷入沉寂，不過血紗不在乎，此時的月兒只在乎與母親的相依。
「斷魂！」
一個透露著堅毅的聲音突然響起，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頗為熟悉，而這聲音也讓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重新擴張開來。
突然綻放的光芒讓緊閉雙眼的血紗皺了皺眉，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情況，同時對身前的娘親嬌膩的問道：「娘親，怎麼了？」
預料中的安慰沒有響起，血紗疑惑地望向了自己的娘親，所見的情景讓她大吃一驚。
血紗連忙後退幾步，遠離了那個原本泛著金光的身影。只見此時的身影已經有金色變成了灰色，一個巨大的鬼面出現在眼前。
她還沒來得及去對著那鬼面砍上幾刀，對方卻突然扭曲了起來，接著一陣凄厲的鬼哭之聲響起，血紗的眼前便出現了一片血池。
此時的血紗，才是真正地睜開了眼睛，與時拓一起陷入血神大陣的記憶瞬間回到了腦中，同時出現的是一陣深深地后怕。
血紗看到自己眼前凝聚著一個五米多高的灰色鬼面，而時拓此時則在一旁凝神皺眉。
修士並不是不出汗，只是平日里真氣護體，一般不會到達出汗的程度。而在消耗巨大的情況之下，修士與普通人一樣，汗液也會不由自主地留下。
正如時拓現在的模樣，他僅僅是凝神皺眉地站在原地不動，但體表的那些汗珠，就像血紗證明了他的吃力。
血紗仔細對著時拓觀察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從他的眉心處，時不時地飄出一條如同碧波漣漪般的透明細線。
這條細線雖然微不可察，但對於那些灰色鬼面來說，卻如同天敵剋星，稍一接觸，便能讓它們消弭於無形。
如今時拓周圍的灰色鬼面早已消散一空，而血紗這邊的普通鬼面也減少了大半。
唯有那個五米多高的灰色鬼面，一條條細線沒入其中，只引起它一陣晃蕩，卻無法直接令它消散。
血紗對著時拓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醒來。而時拓也回以一笑，隨後又一陣嘀咕，似乎在心中不斷地辯證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