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蒙蔽與自我
拋除了心頭對未知威脅的顧慮,時拓想起了那些邪修最後施展的招數。準確的說,應該是那所謂的八大護法使用的招數。
當時血神教窩點中的所有邪修都同時運轉了血神大法,變化成了增強后的心態。
而其中大部分人都處於神志不清狀態,唯有那八法護法始終保持著清醒。比時拓在丹草堂中遇到的那個血神教護法還要清醒得多。
更重要的是,這八個人運轉了邪功之後,似乎心靈相通,甚至還能一同控制其他修鍊了血神大法的邪修。
這讓時拓在當時就產生了一絲好奇。而如今,他從那八名護法的儲物戒指中,終於尋找到了對方使用的方法。
這是一門叫作「血魂咒」的秘法,時拓拿到這枚玉簡后立刻就將神識潛入其中查探起來。
裡面描述的是一種特殊的神識烙印方式。時拓雖然沒有給別人下過神識烙印,但這不代表他不知道神識烙印。
至少,在金劍門煉丹閣中,他就從那些煉丹師見聞玉簡中見到過相關記載。
而上面記載的神識烙印,一般多用於隱蔽操作,也沒有任何攻擊作用,或是控制作用。
一般修士如果偷偷地在對方身上留下了神識烙印,也僅僅是作為追蹤對方時的一種感應手段而已。
血神教的這種血魂咒不同,一旦修士被種下了這種神識烙印,對方又催動烙印的話,便會處於完全被控制的狀態。
而且,在這個過程中,**縱的修士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看到這,時拓不由再次想起了自己突破門派弟子圍攻時的情形。
搖了搖腦袋,時拓可不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就被人下了這種血魂咒。
因為在這玉簡之上清清楚楚地標註了血魂咒生效的條件之一,那就是要練過血身大法。
時拓看到了這一限制,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可惜。
自己沒有練過血身大法,對方至少不能憑空控制自己了。但是這麼一來,這麼一門幾乎奇妙的秘術,對於時拓來說,似乎價值也並不大了。
血魂咒雖說是一門施加神識烙印的秘術,其強制性倒是類似於修士給靈獸施加的魂印了。
修士給靈獸施加的魂印,雖然不能夠完全操縱靈獸,但是動輒就能夠滅殺靈獸,也是強橫無比。
再者,兩者的施加條件也有相似之處。除了施加對象要修鍊過血身大法之外,還得取得對方的一縷精魂,在精魂上施加印記,才能起效。
對此,時拓不由想到,這血神教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冷血殘虐。不僅對門外的修士冷血,對門內的弟子,也是不當做人看,企圖猶如靈獸一般的將他們掌握在手中。
看到血身大法和血魂咒這兩種可以說是配套修鍊的功法,時拓不由就想到了一個無比自私,無比殘暴的人,他是這兩種功法的創造者。
他先創造了血身大法這種增益的秘術,來吸引弟子修鍊,又創造出血魂咒來操縱他們,加上血神教的功法,也是吞噬血肉近乎捷徑般的存在,是赤裸裸的誘惑。
可以說,血神教的傳承很完整,儘管時拓手中得到的有可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但是這足以讓他看出功法功法創造者的性情與預謀,乃至整個門派的發展軌跡與作風。
時拓對此不由暗嘆一聲,這些秘法雖然沒有讓他取得更多適合自己的東西,但卻再一次讓他看清了修仙界的爾虞我詐。
試問若是作為一個修仙菜鳥,初入修鍊界就接觸到血神教的功法,他又怎麼能夠料到自己選擇的功法背後竟然是一場大魚吃小魚的殘忍預謀?
時拓雖然可以算是過了修仙菜鳥的階段,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選擇了混沌天衍訣又是對是錯,這背後又是否隱藏有一個更大的預謀呢?
也許血神教的創造者修為很高,創下了這麼一套有預謀的傳承。而時拓向來認為混沌天衍訣是從未知的神那兒得來的,而他丹田處的幼苗也被他歸咎於神的恩賜。
然而,這真的是一種恩賜嗎?嫩芽給了他自我治療的便利,但是所謂的混沌果實之靈,卻一直讓他心有不安。
若是種種被他歸咎於神的奇異,都是神的預謀,那他該如何衝破這個看似無解的局面呢?
時拓深吸了一口氣,睜開雙眼,想到:「至少一切都在變好不是嗎?」
命運讓他幾乎夭折於五歲,他卻自己摸爬滾打到了二十邊緣。命運讓他到了新世界,於淵獸爪下九死一生,他卻成功地熬到了最後。命運讓他匍匐於強大而狡詐的修士,他卻再次走向了復仇之路。
若是一切的命運,都是神在暗中操作,那麼他至少成功躲過了數次的迫害,不是嗎?
想到這,時拓不禁自嘲道:「好吧!神哪有怎麼多空閑,來針對自己這個毫無特色的人。」
確實,世界離開了他又不會停止變化,時拓從虛妄的被害幻想中解脫了出來。
扇了自己一個巴掌,現在他不否認,長期以來的焦慮讓他出現了過度緊張的狀態。
不是說好了永不妥協嗎?時拓不由為自己之前那種毫無意義,毫無由來的擔憂而發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時拓覺得自己唯一的特點就是打不死。以前一個營養不良的小孩都能熬下來,如今肉身強大了百倍,皮厚了這麼多,又有什麼可拍的呢?
站起身來,時拓的眼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清明與自信。他感覺如今的自己,恢復成了仍在地球時的那個小賊。
儘管現在危機重重,當時又何嘗不是呢?時拓想起了自己之前發家致富的夢想,覺得自己之前似乎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又是一陣自嘲。
仇要報,丹道要傳承,承諾也不能作廢,但他還是原來的他。若是因為換了環境,而發生了改變他原來的本性,這何嘗又不是一種妥協呢?
之前讓他憤怒,讓他愧疚的仇恨,承諾等等,如今在時拓眼中,卻只是一段更加刺激,更加豐富的經驗體會罷了,一切都還是要為他自己的原本性情服務。
心中長期淤積的苦悶在一瞬間轉換成生命中的一朵小小浪花,時拓心情不由大好,比起吞噬生命源氣時的那種舒暢還要來得強烈。
這種愉悅的心情,竟讓時拓久違的吹起了口哨。而也在這時,他的石門被人敲響。
石門一開,血紗就竄了進來,她滿臉喜悅,明擺著是成功晉級金丹期了。
只是,血紗還未說話,就看到時拓面帶微笑,平日里因為仇恨而若隱若現的那股冷意消散一空。
見到這副情景,血紗不自覺地咽下了自己晉級成功的喜訊,反倒先問起了時拓,說道:「遇見什麼好事了?樂成這樣?」
時拓聞言,雖然沒法詳說,但也不作隱瞞,笑道:「嘿嘿,沒什麼?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感覺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血紗聽到時拓那種輕鬆的口氣,就知道對方沒有說謊,畢竟仇恨壓身的那種感覺,她是深有體會的。
時拓如今的感覺,甚至比她這個大仇已報的人還要輕鬆許多的樣子。
雖然血紗不知道時拓為什麼突然這副模樣,但至少她不用再擔心時拓在復仇中走上嗜殺的道路了。
想到這,她竟然也不由得「咯咯咯」地傻笑了起來,完全是一副逗比少女模樣,哪裡還有原先邪魅熟女的影子。
時拓見了血紗這副樣子也不再取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真實的一面。雖然修仙界許多修士很假,但又有誰能阻止他們活得自然一些呢?
「看來你已經成功晉級到金丹期了,這樣咱們倆個一起殺上去,血神教那群妖人也蹦躂不了多久了!」時拓用略帶輕蔑的口氣說道,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苦大仇深的感覺。
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時拓如今可不會因為血神教、金劍門之流,把自己一直弄成苦瓜臉了。
血紗聞言又是一陣嬌笑,說道:「是啊,現在我肯定又比你厲害了,看看咱倆這次誰對付的邪修多,怎麼樣?」
「嘿嘿!那可不一定,雖然你修為高,但是我胸小啊!」時拓不由調侃了一句。
「啊……」血紗被時拓突如其來的調侃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回想起時拓剛才不經意間飄過他胸前的視線,竟然還微微臉紅起來,好在有面具的遮擋並不明顯。
時拓也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調侃弄得有些尷尬,咳嗽了兩聲,暗暗告誡自己,基本的冷靜還是要保持滴。
隨後,兩人也不多話,從資源兌換區取得了完整的情報玉簡之後,便出了殺神殿。
此次,他們也不接任務,弄明白了玉簡上標示的血神教總壇,以及各處分壇的位置后,便選了最近的一處趕去。
然而,剛離開了殺神殿不沒多久,經過一片密林通道的時候,時拓和血紗兩人便幾乎同時地向對方傳音:「注意了!周圍有人!」
緊接著,便見樹林兩邊同時悄無聲息地飛出了數柄飛劍,似乎要直接時拓和血紗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