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燕返
飛翔一直是人類的夢想,遁地也是人力所難做到的事請。
雖說人們藉助飛機上了天,藉助挖機掘了地,但都不是人類自身能力所為,終究可以說是一大遺憾。
而在這裡,沒有了飛機,挖機,沒遇到過飛行淵獸和遁地淵獸,人們也不會想到這裡還存在這些類型的淵獸。城裡的說明又總是不時的更新變化,還有很多淵獸是人們所不知道的。
時拓面對這兩隻從未接觸過的淵獸,一時間也和眾人一樣,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
畢竟,平日里的淵獸都是地上跑的,拿著近戰武器去對抗才是最有效的。因此,眾人一直以來對於遠攻的武器,都沒有足夠重視。
遠攻的武器在作戰中總是留有間歇,不適宜頻率頗高的近戰,而且威力一般也稍遜,眾人更是不會沒事準備弓箭什麼的了,所以便出現了此時的狀況。
時拓一直保持著冷靜,他取下城牆上的火把,向飛行淵獸擲去,可惜根本沒有效果。這飛行淵獸的翅膀,並不是易燃的羽毛,反而皮糙肉厚,自然不會畏懼火焰。
他搖了搖頭,知道只能像對付地面上的淵獸一樣,直接將它的身體斬破,才能將其制服。可是這淵獸來去如風,又根本不停腳歇息,讓時拓等人都沒有機會上前砍它。
一番思索,時拓只能取出尖利武器,在那淵獸飛近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趁機投擲過去。城牆上的其他戰士,也都有樣學樣,將武器對準前方靠近的飛行淵獸投擲過去。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眾人手裡都有不少備用武器,一次又一次地紛紛擲向淵獸,還真有不少成功擊中的。
只是,戰士們的武器雖然尖利,但由於是投擲出去的。經過空中一段距離之後,打在淵獸的表皮上,大部分都是直接掉落到了城牆下面。而真正刺在飛行淵獸身上的武器,猶如鳳毛麟角一般。
時拓的兩把長矛插在了飛行淵獸的肚皮上。只是,那淵獸實在是皮糙肉厚,長矛那十幾公分的矛頭,都插進去了二分之一,淵獸卻愣是連血都沒流一滴。
不過,看到飛行淵獸上插著的幾根武器,雖然少,卻仍舊讓人振奮。城牆上的人都因此漸漸地鎮定下來,一些原本急著逃竄的人,也都拿出武器戰鬥起來。
而在城牆門洞周圍,經過一開始的慌亂之後,眾人也都冷靜下來,紛紛向四周散開,避免躲避不及的狀況再次發生。當他們看到城牆上不停掉落的武器,也都想到了投擲武器的辦法。
一時間,那隻剛鑽出來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淵獸,就被一根根飛來的長矛圍攻。而戰士們的傷亡人數,在這時也漸漸穩定下來,不再增多。
即便如此,淵獸這一場突襲,還是令破淵軍團死傷慘重。
時拓畢竟不是專業的統帥領袖,他之所以成為眾人的首領,更多在於他的冷靜與執著,而不是領導才能或軍事謀略。
人們看著他與淵獸從容戰鬥的英勇身影,都會不由自主地受其感染,變得充滿勇氣。
但是,時拓卻並不能做到未卜先知,也做不到運籌帷幄。他只有臨陣時的從容冷靜,而這份從容,也需要眾人見證,才能發揮作用。
而可惜這次的騷亂之中,眾人的恐懼先於時拓的影響發揮了作用。他想出投擲武器的辦法,確實影響了一部分人,救了一部分人。然而,更多的人在這之前,就已經死於慌亂,這讓他十分自責。
此時的時拓牙關驚咬,因為死去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兄弟姐妹。他恨淵獸,也恨自己,他恨自己沒有快點想出辦法,恨自己沒辦法保護所有的兄弟姐妹。
人,對於曾經不曾擁有的東西,一旦得到,卻又再度失去時,就會愈發得不舍。
而時拓,正是如此!
他從未有過兄弟姐妹之情,在全城結義的時候,他很高興,這種高興,更甚於當初得到那十萬塊錢。
雖然冷靜如他,對於一部分人會死去的結果早有預料,但他卻沒法接受,片刻之間便有大半兄弟姐妹離去。
這份情感,猶如不斷奔涌的洪水,將心情的堤壩蓄滿。只是時拓為了保證自己正常作戰,而始終壓抑著即將爆發而出的負面情緒。
他手中的長矛一根接著一根,投射的力道越來越大,精準度愈來愈高。天空中的淵獸肚皮上,都漸漸地被他插滿長矛。
可眾人卻沒有因此喜悅,他們看著此時的時拓,心生一絲畏懼。
他那冷漠狠厲的表情,他那不停機械重複的動作:垂手,拿矛,抬手,后拉,投擲,垂手,拿矛……,沒有一絲間斷。這種毫不外露,卻又滿溢的殺機,讓這些戰士心中顫慄。
在他們眼中,此時的時拓竟然比恐怖的淵獸,還要讓人膽戰心驚。周圍的戰士們都已停手,他們只是聽著時拓投擲的長矛,發出越來越響的呼嘯聲,不自覺地對那刺蝟一般的飛行淵獸,生出一絲憐憫之心。
曾經那樣崇拜著時拓的眾人,與時拓結義為兄弟姐妹的戰士們,此時都不由得感覺,自己和時拓是兩個世界的人。
只有陽雪,她看著時拓現在的癲狂,明白他內心的憤怒與愧疚,還有對親情友情的珍視。
對於此時的時拓,陽雪十分擔心。她不由地走近時拓,不停地叫喊他的名字,甚至拉扯他的手臂。可是,一切卻徒勞無功。
眾人此時也都意識到了時拓的異常,紛紛大喊時拓的名字,只是時拓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眼中只有對那隻醜陋淵獸的殺意。
丹田之中的嫩芽,似乎也在慫恿著他。每當他看見一支長矛,插進那隻淵獸的體內之時,心中就有一種暢快,而那株嫩芽也會歡暢的搖曳。
時拓知道,這是嫩芽在渴望著,它渴望的是那隻淵獸死後的氣息。而這種渴望,也自然而然地助長著時拓的殺意,讓他飛殺那隻淵獸不可。
擋我者死!誰若要阻攔此時的時拓,誰便要面臨時拓的怒火!
首當其衝的,便是陽雪。她拉扯著時拓的手臂,希望他能夠醒來,可時拓卻見怒火宣洩向了她。時拓的手一揮,便將陽雪甩開了數米,險些翻倒在地。
周圍的四個男子見狀,也都壓住心中的畏懼,衝過去抱住時拓的手腳,企圖將其按倒在地。
怎料此時的時拓力氣奇大,順手一揮手中的長矛,一個橫掃千軍將四個男子全都掃飛,跌落老遠。有一個更是被掃到了城牆之外。
幸好他一隻手趕緊扒住牆沿,才在眾人的拉扯下救了回來。
一時間,眾人望著如瘋如魔的時拓,都是不敢再靠近。而陽雪還想再衝過去,卻是被旁邊的女子拉住,勸慰陽雪說時拓殺死淵獸就會恢復。
只是,那隻飛行淵獸肚皮上滿是長矛,鮮血淋漓,已是受了重傷。之前被時拓逼得幾乎無力反擊,而剛才的混亂之中,卻是得了一絲空隙。
而趁著這一絲空隙,它便如垂死掙扎一般地撲向了時拓。
時拓此時顯然神志不清,面對急速撲來的淵獸,竟然不閃避也不格擋,仍舊想要將手中的長矛投擲出去。
眾人皆是大驚,若是按眼前情況發展下去,時拓手中的長矛戳中飛行淵獸的同時,自己也會被飛行淵獸抓起,或是撞下城牆。無論哪種情況,都是必死無疑。
許多女子都不由地閉上了眼睛,一些男子也轉過頭去。他們都沒有發現,一個纖細的身影,在此時撲了出去。
她一把推倒了時拓,而自己卻被飛來的淵獸抓了個正著,就要飛離城牆。
眾人此時已瞥間被抓起的竟然是陽雪,而時拓則倒在了一邊,不由都是一陣驚呼。
陽雪淚眼婆娑,卻又掛著一絲微笑:「再見,希望你能一直保存我的照片,……」
眾女子聞言,皆是淚如雨下。一些昂藏大漢,也是狂眨眼睛。
而時拓剛才猛地倒地,心頭一震,腦中一片混沌。
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此時在哪?更不記得自己此時在做什麼?
心頭的那股怒火漸漸消散,心頭那股愧疚慢慢褪淡,他不記得自己為何憤怒,也不記得自己為何愧疚。
他只聽到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傳來,不太真切,好像在說:「再見,……,照片,……」
是誰要跟我說再見?又是什麼照片?
這時,混沌的大腦開始快速轉醒,他想起了那個照片上的女子,明明一副古典氣質,卻還要擠眉弄眼地拍大頭貼。
他想起了那個聲音,那個直率得可愛的女子的聲音,那個聯繫信息留得特別詳細的女子的聲音,那最初罵自己流氓,在巴士上大喊咸豬手的聲音。
時拓心頭狂震,雙眼望去,只見陽雪已被那隻飛行淵獸高高抓起,此時竟已飛離城牆五米開外。
「靠,別抓老子的女人!」一聲咆哮脫口而出,燕返兩個字閃過腦海。
只見時拓在電光火石之間,便已直接越出了城牆,手中彎刀寒芒一閃,隨後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已然抱著陽雪返回了城中。
而那隻飛行淵獸,此時已然斷了一隻利爪,而肚皮上也開了一個三角形的大口子,鮮血從其中不斷灑落。而那隻斷落的利爪,赫然就是剛才抓起陽雪的那隻。
眾人面面相覷,眼中滿是震驚。而那隻飛行淵獸,在繼續撲騰了幾十秒時間之後,終於墜落在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