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隕落

  正沉思的我，突然被眾神的驚呼聲打斷，我抬頭，表情立馬僵住，死命握住大腳的袖子。

  眼前的一幕，我恐怕永遠都不會忘記了。

  入了魔的王母，難以忍受對血液的渴求，她伸出一隻手，貫穿了玉帝的前胸，一瞬間，血流如注。

  玉帝背對著我們，緊緊地抱住王母，深深地嘆了口氣，道：「阿錦，你從前氣極了，也只是輕輕地打我一下，如今，你卻再也不認識我了。」

  「我們在人間相識，相知，相戀，直到佛祖降臨，說我前世已累積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功德，至此萬年功德已滿，榮登天界至尊，我們兩個從此便開始了漫漫神途。你一直未變，我卻越來越不滿足。現如今，你已經失去記憶，再無理智，濫殺生靈，我們不死，不足以向如來佛祖，世間眾生告罪，不過，既然是我一手鑄成大錯，又怎麼捨得讓你陪我去死。我願傾我畢生之力，換你一世長安。」

  說罷，玉帝周身金光四溢，星星點點，慢慢匯聚成一層厚厚的琉璃罩，覆蓋在王母四周，那罩子越來越小，越來越緊，越來越亮，只聽見王母痛苦的哀嚎，聲音極度凄厲，震耳欲聾。

  我被震得有些頭皮發麻，站不穩，大腳握住我的手，不斷向我傳輸仙力，我這才感覺好了一點，感激地緊緊地回握了他的手。他頓了一下，還用手撓了撓頭。

  王母身上的黑氣漸漸消散，聲音也慢慢變小，容貌慢慢變成嬰兒模樣，琉璃罩的顏色卻成了灰色，漸漸消失。

  三清山裡，死去的生靈，侍女，童子全部醒來，綠葉青翠，動物跳躍，這裡又重新煥發生機。

  可是，玉帝卻鬚髮皆白，就好像我在人間看到的百歲老翁，他顫巍巍地抱著仍未醒來的王母，轉過身，面對看過一切經過的我們，道：「諸位，我已無多久時間，王母犯下的錯，我已代她償還，從此之後，她不再是王母，不管是天上小仙也好，人間女也罷，我只希望她快快樂樂地活著，再也不會想起我。」

  「玉帝，玉帝，不可呀。」

  我那出去下棋的師祖踉踉蹌蹌地回來，跌坐在玉帝面前，我那一直玩世不恭，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師祖，此時竟流下淚來，我看著，突然感覺特別心酸。

  「太白，你來了正好，我就把王母託付給你了。我最後的遺願，就是希望她快樂平安，永遠不再記起我。」

  「謝謝你，太白，陪我們這麼久，臨了，還要被我的自私拖累。」

  「請你好好照顧她，拜託了，太白。」

  我的師祖哭得像個孩子，他慢慢接過還在熟睡中的小嬰兒，無助地看著天帝元神漸漸消散。他的肩膀一直在痛苦的抖動，擔心吵到小寶寶，使勁地把哭聲憋了回去。

  我們這些被天帝設下仙障保護起來的，看到了全程，卻希望永遠不再憶起。

  三清山熱鬧的，就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