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惆悵
沈園一下空落了,荷兒的生活卻沒因此空落,漢禹北上,她要全權料理公司事務,每天忙得喘不過氣,各個工地的報表,合同審批,業務報銷單……和顧客洽談……。她端坐總經理位的凝重態,被一次來看她的天澤笑。她瞪他,她盼著她大哥早點從漠北回來,她想好好休息一下,三個月過去了,她竟沒一天正經的休息過。
這月月底,盧市長終天出台了他的藍圖的一小部分,新城區開發,一江兩岸工程,向全省招標。這競爭這激烈,一點沒私情可講。她日日與高層會議密談,最後由查理全權作計劃,做招標合同書。她每根弦都是綳得緊緊的。幸好沒幾日漢禹辦好漠北的事務趕回來。大哥回來對她來說就像多了一個軍的實力一樣,她坐回自的位,協助查理搞投標計劃書,兩個項目里他們是一定要拿下一個,他們志在必得。經過一個月的緊張籌措準備,在九月秋季市政工程招標會上,他們終於以絕對優勢拿下新城區兩百多萬平米的商住樓開發權,還有一江兩岸一小段綠化工程。兄妹倆和查理長長舒了一口,為此請高層管理人員好好吃了頓。然後又投入了下一步的緊張工作中。他們匆匆的腳步匆匆走過一日又一日,荷兒彷彿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戀愛,盧楓是誰,天澤又是誰。
國慶將近的一日,荷兒下班,走出公司大門要去車庫,只聽一聲書荷,她順音看,喜出望外迎上笑:「張子愷,你從哪冒出來的,我們有幾年不見了,聽說你在東南亞發展的很不錯。」
停在地華門前的是部黑色勞斯萊斯,叫張子愷的是位二十七八的年輕紳士,挺拔,面相不是很俊,但極有氣度,可說是有款有型,一身義大利名牌休閑服,愜意地半依車門,一臉微笑。他是荷兒的大學同學,台北人。荷兒走來,他快步迎上。擁抱她說:「我到北京辦點事,順便來看看你,聽漢楚說你在這邊也不錯,我們去他的昨夜樓坐坐。我剛才去看了看,生意挺火,他總是有眼光,投什麼都准。」
「你客氣了。」她笑。
張子愷為她打開車門。
荷兒這一幕被下班尋她的天澤遠遠望見。她一身紫色套裙,頸脖配朵紫玫瑰,蜂腰,胸挺殿翹,長發鬆散地挽朵雲,別一枝金梅夾,兩鬢留一縷雲絲飄逸。他遠遠地瞧,卻是煙雲里般,霧裡的仙子,那般嬌慵可人。但是她沒看見他,她上了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的車,他莫名地升起一股強烈地嫉妒,他尾隨黑色勞斯,追到中山路昨夜樓。
昨夜樓是漢楚六月里裝修好開張的茶藝樓,一派古典韻味,香霧漫漫。小樓從開張到現在一直是天天火爆,它不僅文化底韻足,更有著歐洲的咖啡館的風格。你隨便出入,你可以選擇消費也可不消費,你可以只是坐坐,只要你進來你就可以享受一杯上等的香茗和賓至如歸的熱情招待。所以出入這裡的情侶、老人、高層次的生意人特別多,這裡有休閑的氛圍,你可以在漫妙的中外古今音樂中享受獨處的靜密,也可以有喁呢私語帶來的神密。你可以在這裡展示你的才藝舒展你的情懷。小樓有包房,有大堂,隨你喜好。
張子愷問荷兒是上包房還是坐大堂。荷兒笑:「大堂吧,熱鬧些,看到的東西也多。」
張子愷四處望望,望見東牆裡角靠窗有個位,位後面是盆散尾癸,當荷兒坐下,環境又為她她憑添了幾分清靈。天澤追蹤她的影子,遠遠地在一叢修竹下坐下對望她,他穿身便服,蹙著眉頭,他心情很不好。侍者都認識他,他讓他們別聲張,他們就不敢,他們以為他在執行公務。
荷兒與張子愷有說有笑,張子愷讓荷兒點食物,她就要了一點小點和汁水。
天澤要了兩碟點心,三碟果,他不高興的時候特能吃,彷彿這樣可以把不快吃掉不再有。他遠遠地見荷兒又是比畫,又是笑,一派眉飛色舞,開心地好像忘了自己是誰。他陰著臉注視她。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荷兒走上琴台,竟是要撫古箏。他更是煩惱莫名冷視她一派坐姿,纖纖裊裊,眉尖微綰,似有萬千柔腸盈心。他的心竟是微微的隱痛,更是惆悵不已,眼神下是黯淡的愁楚,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心境,此刻他就仿如一個憂鬱的王子,深沉而易碎。偏荷兒是撫完一曲又一曲,琴曲悠揚婉轉,情意繾綣。她美妙的琴音帶他遙望《詩經》,憧憬陽關塞曲,他的心隨她的琴音跌蕩起伏,她最後一曲《陽關三疊》,他便去了千年前的塞外,他牽著匹馬踏著沙礫,望著殘血似的夕陽,他想看江南河堤柳下的煙靄……他在夢境里,她已下台回坐。張子愷對她輕鼓手掌含笑不已。他們再坐了一會,說笑了一陣,荷兒站起身說:「我該回去了,這陣子太累。」
「好,我送你。」
他們出茶樓。不一刻就到了沈園。荷兒下車,邀張子愷家裡坐坐。張子愷笑:「我訂了賓館,看了你我心愿就了了,有時間聯絡,等你的喜酒。」
「不會忘記你。拜拜。」
他們揮手別去。
荷兒剛走進大廳,天澤就怒氣一臉跟進來。她甩臉望他,訝異地盯著他問:「你怎麼了,這麼大火氣?不是案子破不出急得你惱羞成怒吧?」
他瞪她,狠狠地,然後就去找漢禹。漢禹還沒睡,和查理在書房商量事情。天澤一副怒氣沖沖的相,嚇他們一跳,漢禹忙問發生子什麼。他火怒地可不知說什麼,張張嘴無言。漢禹和查理失笑。
他忍了忍,才語氣平緩地:「你們工程很忙是嗎?」
「是,你心情不好,應該不是案子,你不會為工作生氣的。」漢禹說:「能惹你生氣的大概也只有一個人,荷兒,是不是?」
「你分析的對極了。」
「不過她怎麼惹你了,她今晚和同學出去喝茶了。她不理你?」漢禹微笑。
「不是,我不知道,不過現在沒事了,我走了。」他莫名其妙的來,莫名其妙地走。漢禹、查理相視,哈哈大笑。
荷兒回房休息了,天澤往她房來,他也不招呼她,獨坐客廳,然後倒頭就睡下。荷兒聽動靜知是他,他沒出聲,她也就沒出聲,許久她不聞他動靜,想他又是那麼隨意地睡了。她只好起身為他蓋被。他知道她為他蓋被,而且在他發上親了一下,他感覺有股暖流暖暖地一下通遍全身,柔柔地舒服,柔柔地心癢,柔柔地有那麼些許惆悵心酸,他抹不去她今晚的裝束,抹不去她輕妙的身段搖曳在他眼前,她今晚是這樣惹他憂愁,惹他煩惱。
她幫他蓋好被,就半屈蹲著他頭邊,注視他的睡態,柔撫他有些亂的頭髮,無限惜憐地息嘆,自言自語:「你總是這樣不知照顧自己,不知愛惜自己,你卻是不知我有多擔心你,你幾時能不逞強,讓我放心……你為什麼要偷著和麗緹戀愛,你惱我,我自然也惱你,可是我不能阻止你,你們很般配,走在一起郎情妾意不知有多惹人羨慕,我想你幸福,想有人能照好你……可是你不要在我嫁盧楓前無顧忌地帶她到我面前,那時我一定會做傻事,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怕失去你的愛,怕你不再想我,我不知道,我只覺得你是我身上的一樣東西,沒了會有種失落,會無所適從,只要你在我眼前,在我身邊我就感覺人是完整的。……」她所說的正是他心裡要說的,正是他心理的感受,他很想伸手擁抱她,然而他不能,他只要一動,眼前的一切就會是泡影燈幻。他聽著她躡手躡足地回房關上房門,然後是熄燈聲,屋子裡一片黑暗。
他張大眼,在腦子裡搜尋他們曾在起的種種,他在乎她每舉每動,從在山上她惱怒過他那次,他就決定不做一件讓她難受的事,他要保護好她,不受任何人傷害,無論是誰有傷她他都會以性命相搏,這是種毫無來由的情感,你根本無法解釋……但是最後傷害她的人是他自己,他曾承諾過她,他卻失信於她了,她傷心她卻不說,她只是覺得不該阻止他,她時時想到他,可他沒有,他為自己瞞過她而偷樂,他感到自己好卑鄙,但是……他心理的確有了麗緹的愛情,他有一日不見隔三秋感,沒有三秋也至少有一秋。他不知道,他心理亂七八糟,現在他確信漢楚的話:女人是好惹人惆悵的尤物,你想她不行,不想就更不行,你要時時擁著她,摟著她,聽她在你耳畔呢喃,綻朵煙霞你看,直到把你醉死。
他胡思亂想到天明,昏昏然睡去。荷兒一覺到天明,漱洗出來,發現他還躺在那。這可不是他平常所為,他總是極早起身晨鍛的。她以為他病了,摸摸他額頭,又把脈,沒什麼不妥,都正常。她推喚他幾聲不應她,她無奈,轉身準備走。
「荷兒,你今天別上班。」
她忙看他,卻是他說夢話。她不由笑下,彎身捏了捏他鼻,又摸摸他頭笑:「你好好睡吧,我幫你請假。」
她走了,和查理一起上公司,她沒忘為天澤請假。查理一路笑說:「天澤昨晚不對勁,你們吵架了嗎?」
「我根本一天沒見過他,晚上我進園他跟著進,見面就瞪我,誰知他犯什麼毛病。」
「你不如就陪他一天,哄他開心一下。」
「才不,他睡一覺就沒事了,今天我們還要去市府談合同修改方案。」
她到底沒管天澤,天澤一覺睡過下午三時,回到局裡,胡局長看看他說:「荷兒說你病了,現在好一些嗎?」
「應該沒事了,她灌了大大的一碗苦汁我吃。」
胡局長笑:「沒事就好,這是昨晚東區發現的的一樁分屍案,你查查它。」
他接過案宗。開始工作。案情總需時間,總需抽絲剝繭的一點點推理。
男人工作忙真是好,它可以讓你忘掉許多煩惱,許多不快。古人說的一點不錯,「樂而思****心理空虛時就想女人,想想各朝各代,哪代不是因富庶安逸而才有那些秀麗精巧的詩句,才有那才子佳人的纏綿緋惻,才有花間派詞人,鴛鴦蝴蝶派詩人。人世間在安逸中制**情,製造感動,製造煩惱和惆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