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天羅谷初相遇
「雲天羅,世無爭;天恩其靈,地刻其貌;奇山異水,田疇縱橫,天下獨絕。若誤入其谷,定樂不思蜀。若是有幸能看到雲天羅的盤古大典,那這一生就會很幸福,凡塵俗世再無紛擾。」
茶棚里一群人擠成一團取暖,圍著一個俊朗清秀的江湖道人聽他說奇聞異事。
寒霜將雪時節,背井離鄉的人得趕在除夕前回家,經過茶棚總是會聽些江湖術士說些神怪之事,再回家當新奇玩意講給小孩聽。一個個聽得分外認真,似是自己見到過,點頭如搗蒜。
「你見過盤古大典?」
茶棚前走過的一位穿麻布棉襖的少年問那道士。
這少年將自己裹得嚴實,只透著雙清澈明秀的眼睛看著腳下的大道,大踏步往前,沒有要坐下喝茶的樣子,似是隨口一問,即使那道士不回答他也不會在乎。
「沒有人知道雲天羅到底在哪,甚至關於雲天羅的傳說也不知道是由誰說的,我師父說只依稀記得這個傳說已經很久了。那些去尋找雲天羅的人都再沒有回來過。」
道士好脾氣的回答他,可那少年卻已走遠。
「乖~徒~弟~」
少年悠悠的吐出仨字。
世人不知雲天羅的安樂,雲天羅也不懂世人的痴怨。谷中的人一如既往的在為一年一度的盤古大典做準備。
這一天,雲天羅熱鬧非凡。
百花竟放,滿山燦爛,其中不乏外世所沒有的花,奇特别致,迎風搖擺,甚是可愛;果樹上碩果累累,壓枝待摘,不是同一個節令的果子也熟透了,真可謂萬果爭艷。
碧空萬里,艷陽高照;走獸不鳴,魚躍吐泡;飛鳥攜花,五穀待烹。
盤心樹含苞欲放,映紅了整個山谷;風一吹,似是要隨風而去的樣子。
谷中白髮老人串花環,編花籃,教著幼兒唱祝神歌。
圓石大祭台一塵不染,青年架起火架,也有的背著竹簍,提著竹籃,到山上摘祭神用的果子。
「阿姐~阿姐~」
山腳下,一身著墨衣紅裙的女子神色著急的沖山腰喊著,因為著急,汗珠從她的發間跳出來,順著鬢角流到下頜。
聽到了山腰上『哎~』的回應聲,她才慢慢的舒一口氣,往山腰上走上去。
這女子約十四五歲,明眸皓齒,桃面柳眉,裊裊婷婷,清麗無雙。
一件袖口和大襟綉桃花的墨色右衽上衣,紅色短裙邊上綉著粉紅的桃花,與她特別的穿著相配合的是分垂在兩耳旁用紅絲繩與細銀環交錯纏繞著的秀髮。
袖口處露出她的纖纖素手,手上戴著對用一根根細軟的紅絲繩捻成的繩環,墜著一顆紅石珠子,這珠子雖看上去樸素簡單,然戴在她手上,卻覺得是錦上添花。
纏繞在小腿上的粗紅繩連著腳上的草鞋,頭上的銀花和珠玉在風中『叮鈴『作響,歡快之至。
她嘴裡嘀咕著:「待會見到了阿姐,一定要好好問問阿姐為什麼這麼久了都不來找她。」
她可是一直在找她呢!
來到山腰不遠處,就看見了一個和她衣著一模一樣的女子。
在吃著手裡的果,盯著樹上的紅!
那不是她的阿姐是誰?
那女子發覺身後有人,嘴裡未嚼完就回頭看。
這女子五官靈動秀氣,透著絲絲英氣,眼眸里漾著的全是柔情,這姿容,可謂是脫俗凡塵傾國之姿!獨傲仙靈姣姣之貌!
嚼著果肉,嘴角噙著笑意,甚是可愛。
她努了努嘴。
未來到女子跟前就開始抱怨:「阿姐,為什麼這麼半天了,你都不來找我,老啊嬸一直在問『你阿姐呢,你阿姐呢。』還有啊,許啊嬸她們一直跟著我,問你有喜歡的人沒有,你不在他們都只好來問我,阿姐。」
趁著說話的當兒,她迅速的從她阿姐的背簍里拿了個紅彤彤的蘋果,一口咬下去,發出「咔」的清脆聲。
這女子倒也不急著說話,慢慢的啃完她手裡的蘋果后才說:「既然是許阿嬸她們,你就讓她們說就是了,再說了,我家啊妹長得好看,別人自然想多看兩眼,那就讓她們看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回答許阿嬸她們。」
「那下次如果她們再問你,你就說我沒有喜歡的人就好了。」
「可是阿姐,許阿嬸說有好多哥哥喜歡你呢,在等著你呢。」
說到這她可自豪了,打小谷中的人就說她的啊姐是最漂亮的人,阿姐是第一,她是第二?
嘿嘿嘿······
這阿姐看著自個的阿妹一臉樂呵呵的,不知想起什麼傻樂的樣。突然就想起昨兒個自家阿妹就到了十五歲,不知不覺她這傻阿妹也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了,心裡既高興又擔憂。
用手佛開粘在她嘴角與她搶食的髮絲,將她的珠花正一正,不知什麼時候她的阿妹就長得比她高了兩寸,她明明記得她有好好的看著她長個的。
瞥眼看阿妹背簍里的果子,挑了個雖紅但小的果子,毫不留情的就下嘴了。
看著自家阿妹與搶食的髮絲較勁這模樣,心裡湧出一股愁緒······
這婆家好像會有點難找啊!
「漁姝~漁姝~」山腳下傳來一老人的叫聲,這阿妹嘴還沒下咽呢,就急忙『哎~』一聲,回那老人。
「快下來,幫爺爺忙。」
「好嘞。」
少女輕快的聲音在山谷回蕩著,和阿姐說了再見,揮了揮小手后就撒著腳丫子轉身往山腳下跑去了。
阿姐站起身子往前走去,在一棵樹葉沙沙作響,果核遍布的樹前停了下來,抬眼望上去,看見一身穿青白交錯長衣的少年在樹上慌張的望著她,劍眉星眸,俊朗不凡。
起風了,有樹葉遮擋了她的視線,否則她一定會看到少年局促的眼神。
她微微笑,向那男子點了點頭,當是問好,繼而就走了。
那男子似是沒料到這樣的結局,想搭話,卻不知怎麼開口,著急了,支支吾吾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突然他重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懊惱地說:「我應該問一下這是哪的啊。」
他趕緊跳下樹,往那女子的方向追去。
尋了半天也沒見那女子,倒是自己的肚子又餓了,這幾天一直吃野果,餓得快。
麻利的摘了幾個果子,又爬上看起來粗壯的大樹,爬到最上面,想看清楚山貌,可是除了那棵火紅的大樹,看不出這是什麼地方。
他誤闖進這裡的時候在樹叢中隱隱看到天有一半是紅的,於是挑著高的樹爬看,看到了一座火紅的山,可是風一吹那山就動了,他不敢相信,於是爬上很多樹才看清楚那原是一棵樹,他很驚奇,於是想到那樹底下看看,可是怎麼也走不出這果林,急得賞樹的心情也沒有了。
生氣的將果核重甩出手,劃過樹葉,發出「擦擦」的聲音,約莫著果核要落地了時卻聽到「哎呀」的一聲。嚇的他連忙下樹一看,一看又嚇了他一跳。
他甩出的果核砸到了人!
還是砸到了一位姑娘!
而且是剛才那位姑娘的額頭上!
雖然她擦去了殘留的果汁,雖然這位姑娘還是和剛才一樣見到他時對他微微笑了一笑,可他也看到了她低頭那一瞬間的蹙眉。
他驚慌失措,一個勁的給人賠不是,女子也一個勁的說沒事,他還是愧疚,直到那女子無奈笑著說:「真的沒事!」
他才幹巴巴的打哈哈,立時就無聲了。
四目相對,氣氛有點尷尬。
一個是眉目英秀,眼波靈動的少女,一個是風逸卓絕,器宇軒昂的少年,相遇本該是輕快爽然,奈何此刻卻是尷尬窘迫!
「姑娘,我已經迷路一天了,想······問一下,這是哪?」少年開口打破了尷尬。
「雲天羅,這裡是雲天羅。」
這少年比她高了一個頭,所以她退後了幾步,以至於不用抬著脖子仰視他。
「那你知道怎麼走出去嗎?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這的,無法找到出去的路。」
「知道。」
「那太好了,你能帶我出去嗎?」
「能,你跟我走吧。」
於是少年就跟在她身後,想幫她背背簍,卻被委婉的拒絕了,只好以自己的身高優勢幫她摘果子。
少女在他摘果子的時候發現他的手指很好看,細長勻稱,指骨分明。
果子摘夠了,他悄悄站在女子身後,托住重重的背簍。
少女忽的一扭頭,看見他在托著自己的背簍。
心下一笑,暗想:「難怪覺得越來越輕了呢。」
男子忽然想起他還沒說他叫什麼呢,突兀的說:「高文狸,我······」
「宋瑤歸。」
高文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仍未放開手,他覺得這背簍很重,這麼纖瘦的姑娘,怎麼能承受的住啊!該他背的。
於是宋瑤歸順他的意,將背簍給了他。
問道:「你從哪兒來的啊。」
「小霜鎮。」
「你怎麼來到這的。」
「不知道,迷路了,然後就到這裡了。」
「你一個人第一次出遠門?」
「嗯。」
「知道自己不認識路怎麼還敢一個人出門,你家人就這麼放心你。」
宋瑤歸覺得他就是個半大的孩子!
他嘿嘿的笑,其實他家裡人不知道他會迷路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迷路的。
於是回道:「以前,不迷路的。」
宋瑤歸暗想:「說不定漁姝都比他強呢。」
在山腳下遇到了宋漁姝和爺爺,老人似是像見到故人,拍著小伙結實的肩膀,將他全身上下掃視了一遍,點點頭,似是很滿意,熱情的留他做客。
高文狸自是十分願意,二話不說也把老人背上的竹簍拿過來了,背在前面,老人誇道:「到底是年輕,身強體壯。」
宋漁姝還有些孩子氣,見面就直白的誇他,弄得高文狸臉唰一下就紅了,宋爺爺大笑,拉著他往家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