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難說再見

  喧鬧后的寧靜靜得恐怖，暗黃的檯燈下遲鈍的筆不知該書寫這樣的告別。淚水已經不受控制，模糊的視線里只剩下那些印在紙上悲傷的字眼。


  現在除了生死，愛情與離別都已近在眼前。能改變人的因素此刻的柳妤佔了兩份，思緒在這時纏繞成蛛絲似的亂麻。沉默似乎已經成了唯一的表達，漫漫長夜一陣即傷的感覺痛徹柳妤的心扉，致使她久久難以入眠。


  第一聲鳥叫喚醒熟睡的人們，昏昏沉沉的腦袋在搖晃下漸漸變得清醒。就是這一天，柳妤要完成很多事。


  「菲菲，你收拾好了嗎？我們在七里香見面碰面。我先過去了。」柳妤的語氣中沒有了昨晚的憂傷，或許她已經坦然面對這即將來臨的離別了。


  七里香，這是柳妤和宋菲常常光臨的咖啡店。閨蜜間的秘密在這裡被分享，親人般的感情在這裡發酵。一切在這裡慢慢生長、培養。同樣也要在這個特殊的時候告一段落。宋菲明顯感知到柳妤的用意，便一刻沒有拖延趕緊趕了過去。為了最後的告別。


  小店的裝潢換了一回又一回，但是總的基調依舊是微暖的。


  宋菲一步踏入，還是那個熟悉的角落裡，柳妤身著那條和宋菲一齊買的素裙靜靜地坐在那裡，扎著的馬尾今天特列地放成了披肩。桌上的咖啡杯上方緩緩冒著熱氣，看得出來剛剛被端出還未放涼。


  「小妤，你今天真漂亮。」輕快的語氣中稍帶著些許的勉強。


  「菲菲，你也是啊。我們還是那樣的默契。」映入柳妤眼裡的宋菲也是一身同樣的素裙。同樣的裝束，素顏素裙披肩長發，就像她們剛開始相識時一樣。


  宋菲捧起咖啡，感受到的溫度剛剛好。「這.……？」


  柳妤微笑著，「嗯嗯，是的。這就是你一直喜歡喝的58度呀。怎麼樣還是那樣的暖吧。」宋菲低著頭點了點。輕輕地吮吸了一口，但此時已經常不出香醇，浸透在咖啡里的只有滿滿的苦澀。


  她沒想到，柳妤依舊為她點她喜歡喝溫度是五十八度的咖啡。那種暖人手心卻不覺得燙，暖人心窩卻不過火的剛剛好。


  「小妤。你真的決定好了嗎？真的要走了？」宋菲還是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詢問著柳妤。渴望的眼神里滿滿的不舍。


  「嗯。明天的機票。我還會回來的。我也不會忘記你忘記我們一起的時光的。還有你喜歡的溫度。」柳妤語氣漸漸慢了輕了。


  此刻宋菲再也不能剋制自己的情緒，淚水在勉強還維持著笑容的臉上慢慢滑落。言語間已經滲進了戀戀不捨的悲傷。


  「那程遙呢？你就這樣走了。他會傷心的。他會著急的。」宋菲追問。


  「我走了時間長了他會慢慢忘了我的。我陪他最後的五天已經留下了最後的回憶，算是道別了。」柳妤語氣如常。


  宋菲此時卻已不能承受。「那你就不覺得可惜，不覺得傷心嗎。我知道是你爸爸媽媽的要求。但是你可以爭取啊。這裡有你太多的牽絆。你真得忍心嗎？」


  「我能怎麼辦，為了程遙幫葉凡。我已經和我爸做過交換了。我也不想離開。我也不想放開這份剛剛開始的感情。我忍著沒有表露，一直陪他安穩走過了高考。菲菲，我也捨不得。。。」柳妤語氣終於變化，幾度哽咽。說完便趴在桌上沒有言語。


  「讓我們隨著時光一起老去……」一首閨蜜唱出最深的感情。她們現在已經拋開了所有的煩惱，現在是屬於她們倆的時間。因為過了今天或許這樣的時間將不再有。


  「前往xxx的航班即將起飛，請旅客.……」機場的廣播又再響起。眼睜睜看著柳妤踏入安檢消失在拐角。宋菲的眼淚再也不能停止，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待了一日，悲傷的情緒慢慢緩和。此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怕的事總是要來的。不管你怎麼樣躲避，有一些事你總是要去完成的。「喂。宋菲，你這兩天看見柳妤了嗎？為什麼我總是聯繫不到呀。」電話那頭程遙著急地詢問著。宋菲沉默好久，終於開口。


  「程遙，宋菲讓我給你件東西還有一封信。」


  程遙還沒有反應過來，「等等，宋菲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她怎麼了。」宋菲語氣緩和卻略帶哭腔「小妤她出國了。昨天就走了。她不想你考試前分心所以.……」還沒等宋菲說完，程遙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話筒里只剩下了「嘟」的聲音。


  掛了電話的程遙怎麼也不相信，前幾天還好的柳妤為什麼突然離自己而去。她在高考前剛剛大膽地公布了戀情。陪了自己那麼美好的幾天。還在廟裡許下心愿求了簽。這一切難懂都是她騙自己的嗎？程遙怎麼也不願意相信。突然他想到宋菲說有東西給他，下一刻便已經在趕往宋菲家的路上了。


  「這就是她讓我給你的東西。她說你看了就會懂。也會忘了她。這些日子所有的陪伴都是真心的。只可惜她說她不能陪你到最後。」宋菲將盒子交給了程遙。


  程遙直到打開盒子才真的意識到，柳妤真的走了。


  白色的信紙上放著一件熟悉的東西。那個與程遙成對的小葵花。它就那樣靜靜地躺在盒子里，彷彿在替柳妤對程遙說著再見。


  拿到盒子的程遙沒有再說一句，只是轉身離開了宋菲的視線。那個背影落魄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