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扇大門
此時的黑礁海，已經被上百道身影佔據了，這些人各自分佈在岸邊，各不打擾卻又互相提防，一時之間氣氛呈現詭異的安靜。
「哈哈哈，諸位都是沖著三天前晚上那顆亮徹長空的天外隕石而來，怎地如今找到了其所墜落之處，卻又沒有任何動靜了？」
一名身著銀色長袍的冷冽青年淡笑說道，語氣裡帶著唯恐天下不亂的調侃之意，所有人恍若未聞，只是靜靜地站在岸邊，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哼！既然這樣我冷刃就當仁不讓了！」
銀袍青年一聲冷哼，整個人踏水而行，朝著深海處掠去，速度之快只留下了一連串影子，他一動就像是引爆了炸藥桶，所有人只是遲疑了一秒，便都爭先恐後地向著黑礁海深處而去，轉眼間岸邊竟然一道身影都看不到了。
所有聞訊趕到黑礁海遠處的人非但沒有像上次仙人出手一樣聽到巨大的打鬥聲響從海中傳來，甚而至沒有半個時辰，便看到那些仙人去而復返，一個個臉色驚恐，竟然用著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逃走了，模樣極其狼狽。
要不是親眼目睹了這些人能在水上行走，可以在天上飛行，恐怕沒有人能將仙人二字聯想到他們身上，不少漁民臉色泛起一抹擔憂，那海妖到底有多厲害，竟然讓那麼多仙人都潰退。
突然，一道青光從遠處射來，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黑礁海上空，攔下了擇路而逃的一人，赫然就是那個自稱冷刃的銀袍男子。
「那海里有什麼，怎麼讓你們這麼恐懼？」
冷刃雖然沒看到對方的臉，但卻認識似的，臉色大喜，恭敬地說道：「歸師兄，那天外隕石原來已經是有主之物，而且是一隻生出靈智的海妖，修為完全碾壓我等，若不是我提前發現了那股隱藏在海面下的強橫氣息，怕是此時也早被它殺了。」
籠罩在這道身影外的青光緩緩消散，赫然是一個面溫如玉的年輕男子，一頭飄逸的長發束在身後，更顯幾分瀟洒，身軀挺拔，給人劍一般的凌厲感，他聽到冷刃的話，稍稍思索，才問道：「我若去，有沒有得手的可能？」
「歸師兄一人怕是有點勉強，但若和大梵宗的向師兄聯手……」
「既然我也無緣，那便罷了，你且去吧。」
對冷刃口中的向師兄，這人似乎十分反感，竟然想都不想直接否認了這個提議，繼而微微側開身子，讓給冷刃逃路，誰知冷刃竟然不跑了，而是就這麼站在了一旁，他知道憑藉自己的力量根本對付不了那隻海妖，唯有跟在這些大宗門的弟子後面才能撿到些便宜。
「歸心劍，這個無名小卒的建議我倒是覺得可以考慮一下。」
一名紅髮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兩人不遠處，雙手環抱地對著歸心劍說道，被眼前青年叫做無名小卒，冷刃臉色雖然不好看，但也只能忍下來，虧他剛才還尊稱對方一聲「師兄」，得到的卻是赤裸裸的蔑視。
「向奎火，異寶就在眼前，我便不奉陪了，你自便。」
察覺到歸心劍都未用正眼看自己，向奎火的眼中閃過一絲如火的慍怒之色，只是看了看不遠處的海面，他也沒有輕舉妄動，一隻生出靈智的海妖，最起碼是四級巔峰的妖獸，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了的。
就算他能，也不會去做這種損己利人的事情，從來只有他向奎火撿別人的便宜，別人想占自己便宜的話，那就要看命硬不硬了。
三人離開后不久，又是數道身影出現在岸邊，這些人周身氣勢稍弱於剛才的兩人，但又比之前的那些人強盛不少，知曉四級巔峰的海妖存在後，這些人並沒有貿然而動，也沒有離開，而是和所有人一樣，暫時在附近住下來，靜觀其變。
……
蘇陽剛回到家，劉老伯便戰戰慄栗地把他拉到院子外，告訴他家裡借住了一位仙人，所以盡量不要打擾，更不要冒犯對方，得知這個消息的蘇陽第一感覺是驚詫，隨即便是大喜，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嘴上連連說記住了，心裡卻打起了算盤。
自己本打算回一趟家跟劉老伯打一下招呼后便去黑礁海一睹那上百位仙人的風采順便撞撞仙緣，沒想到這仙人就像是知道自己心思似的，直接送上門來了，蘇陽哪能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若是被劉老伯知道他這時的心中所想，必然會驚若天人地大喊一聲：「小祖宗，求你了，別打擾人家仙人，那可是要命的啊！」
只是直到傍晚，把算盤算到仙人身上的蘇陽都沒有見到對方一面，他雖然嚮往仙人，但並不像一般的人那樣畏懼，有的只是一種敬重而已，即便如此，蘇陽也沒有做出闖進人家屋子的冒失事，誰知道那仙人是男是女，問了劉老伯他也不知道，說是看不清對方的臉。
「劉老伯，那仙人還在屋子裡嗎？」
「不知道，一天沒見仙人出現過。」
蘇陽無奈地走到了院子里，那仙人借住的屋子本來是他的，被對方住了后他便只能在院子里的木椅上將就一夜，好在天氣不冷，也沒有到蚊蠅泛濫的季節，更是可以欣賞月色，但心裡那股鬱氣卻是如何都化解不了。
「陽哥哥，要不你睡我房間吧，我可以睡柴房的。」
劉棠兒走到院子里低著頭輕聲問道，看不出表情，蘇陽想都沒想便是拒絕，他又不是在意睡哪裡，相反，他一點睡意都沒有，腦子裡都是如何才能找個借口接近屋子裡的那位仙人。
想要再說什麼，劉棠兒看到了不遠處的劉老伯輕輕對自己搖了搖頭，不知為何，眼角陡然一酸，默默地走回了房間。
一夜無話，在院子里想了許久主意的蘇陽半夜才睡著，早晨頂著眼圈醒來時，依舊沒看到那位仙人從屋子裡出來過，倒是劉老伯爺孫倆已經出海捕魚去了，他搖搖頭，把越是急切越是混亂的思緒散去，簡單應付了一下肚子，翻看起那兩本凡人杜撰的修仙小說。
即便是小說，也得有幾分根據吧，蘇陽抱著這個念頭將心神全部沉浸其中，全然不覺身後不知何時已然站著一道人影，兩人都津津有味地看著修仙小說。
「不錯，即便是凡人杜撰的文章，其中卻也有幾分道法可尋，三分真，七分假，實在難得。」
一聲發自內心的讚歎從蘇陽背後傳來，他霍地站起身來回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身後原來還有個人。
心思百轉之間，蘇陽已經從對方的相貌、衣著、氣勢確認了身份，除了借住在劉老伯家裡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仙人，還能有誰。
「怎地？我昨夜觀你心緒不寧，一夜共將目光投向我的屋子三十六次，可見是對我很在意，現在見到我了，怎麼又不說話了？」
歸心劍這番容易引起人誤解的話語讓蘇陽這才收斂打量對方的眼神，雙手抱拳道：「上仙大人降臨……」
「哈哈哈哈，你倒是現學現賣，把從小說里的稱呼搬到了我身上，只是讓我好奇的是，你為何對我一點畏懼都沒有？明明你是個凡人……」
這是歸心劍對蘇陽最疑惑不解的一點，按照他的了解，一些凡人經常會把他們這些修鍊者稱為「仙人」，從而滿懷敬畏之情，但自己眼前的蘇陽卻讓他感覺，對方一點也不怕自己，反倒是那雙明亮的眼睛里，透露出對自己滿滿的興趣之色。
「我不認為你們是仙人，或者說你們這些仙人和我認為的根本不一樣，但既然世人都稱你們為仙，我也想不出別的稱呼，只不過我敬畏的不是你，而是我心中真正的仙。」
蘇陽的話讓歸心劍陷入了沉思，久久后竟然抱拳道：「蘇兄高言，是歸某自以為是了，原來世人並不是敬畏我等修鍊中人，而是敬畏那真正的仙人，反倒是我等褻瀆了仙名，猶還自覺高高在上。」
一個能一巴掌直接拍死蘇陽的修鍊者竟然對還是凡人的蘇陽這麼說話，此時的蘇陽只感覺知識的力量無窮大，他從那兩本小說里讀懂的一些東西讓他一些原本還模糊的思緒一下子打開，這才有剛才的見解之言。
「話也不能這麼說，敬畏你們這些人的大有人在，兄台無需妄自菲薄，畢竟想要成為人上人，須吃得苦中苦，能得到敬畏的人，畢竟有其受到敬畏的理由。」
歸心劍眼神雪亮，此時此刻，若不是蘇陽還只是個凡人，自己又有事在身，他真想跟蘇陽好好地聊聊，這麼有思想的凡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至於蘇陽那句故意拉近兩人關係的「兄台」直接被其默認了，自己剛才不也是叫了蘇陽一句「蘇兄」。
「蘇兄如此有見解，歸某敬佩，若是蘇兄也是修鍊中人，歸某今日定然與你傾心相交，只是可惜蘇兄未曾修鍊，若我貿然與你相交，反倒是害你……」
蘇陽抓住話機，哪能放過，立刻說道：「實不相瞞，蘇某嚮往修鍊已久，也想成為像兄台一樣的仙人，只是沒有門路，若兄台能告知一二，定當感激肺腑。」
「仙人……誰不想成仙……」
苦笑一聲，歸心劍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坐在了陋室里唯一的一張桌子旁，對著眼中期待之色濃厚的蘇陽輕聲說道。
「我本就是想來報答蘇兄昨晚的『贈室之情』，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這片大陸名為風宸大陸，大陸共有五州，依次為兮洲，沌州，覃州，青州，天州，一州便有億萬里之大，州州相隔一海，海無垠，五州更是遼闊無邊，蘇兄此時身處在兮洲最南部，兮洲為五州之末，不僅天地靈氣稀薄，而且修鍊資源也是極其匱乏，所以兮洲的修鍊者永遠是最少的，所謂修鍊者，就是像我這樣的人，凡人眼中的仙人。」
頓了頓，歸心劍怕打擊到蘇陽身為一個兮洲人士的自尊，繼續說道：「不過正是因為兮洲修鍊環境如此苛刻，但凡能有成就者，莫不都是稱霸一方，我就聽說過一個從兮洲走出來的人物，名字叫姬無葉，三十歲才開始修鍊，不到一百年便無敵於大陸，之後更是成名三千年之久，怕是早已經飛升離開這片大陸了。」
臉上帶著一絲神往之色，歸心劍剛想再說什麼，忽地臉色微變，站起身來朝著院子外走去。
「蘇兄，我還有事，你先在此慢慢消化我所告知你的，即便此生不能修鍊，憑你之才，也可在凡人中聲名斐然，告辭！」
最後一個字落下，歸心劍的身影已經不見，蘇**本就沒有聽見他的話，還在屋子裡回味著歸心劍告訴自己的這些東西，一雙眼睛逐漸明亮起來。
三十歲才開始修鍊都能成為一代神話，自己好像並不是沒有機會，藉由歸心劍的一席話，一扇在蘇陽面前緊閉的大門好似在緩緩打開，露出了一絲縫隙，繼而繼續變大，踏過去就是翻天覆地！